大和尚闻言，眼睛倏但是开，只是看了一眼，便又重新闭上，缓缓向着石虎行了一礼道：“老衲见过陛下。”

“不知是谁，竟然敢在令支城深切中军刺杀天子陛下，此人真是够胆！”世人纷繁想道。

“寡报酬天下之主，非刑杀不敷以清除海内，我既已违背戒法杀生，固然还在信奉佛法，又怎能得福呢？”石虎眉头更紧，心想数十年来，寡人南征北战，所杀之人何止百万，佛法说不杀生，寡人奉养佛法又有何用？

大和尚收起双膝，走下辇车，站在石虎面前，长须飘飘。他施了一礼：“帝王奉法，其要在于内心。做到外恭内敬，不为残暴，不害无辜，一心弘扬，便已极力了。至于凶顽恶棍之徒，非教养能够窜改，对这些人就不能不加罪用刑。”

阳裕神情仍旧，波澜不惊，对着石季龙道：“我当初奉养幽州刺史王浚，不能有所帮助。投奔段氏，又不能保全辽西。现在陛下天网高张，节制四海，幽州、冀州的豪杰无不望风归从——”

青衣老者便是北平郡太守，出身无终阳家的阳裕。当日送行段辽后，将辽西国史交与张伯辰的标兵带走，便将城池献给了尾追而来的镇军将军郭太与镇东将军麻秋。

“慕容乃有德之国，数十年来收养亡散，活人无数，其国有无量功德，不宜伐，还请陛下慎重。”大和尚说完，口诵佛号不已。

“公度——”

阳裕顿了顿，看了一眼马鲍张牧等人，悠悠道：“像我如许的人比肩接踵，是以我并不特别忸捏，我的存亡，惟听陛下讯断！”

石虎见到辇车进入大帐，仓猝丢动手中金鞭，双手合什道：“国师——”

“谢陛下隆恩！公度必然为陛下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大和尚见到石虎传令，晓得其讨伐辽东已不成变动，不由转动佛珠，悲悯满怀。念动之时，佛珠俄然之间散落满地，滚圆的珠子流过众大臣膝盖下，让中堂以内诸人目瞠口呆。

大帐当中，一人居中而坐，身下皋比床榻撑起肥胖的身躯，颔下髯毛根根而起，让人望而生畏。十余位猛士侍立摆布，别有一股肃杀的氛围。中堂之下，大臣两面列坐，世人均是屏气敛声，没有一点杂音。

大和尚话音刚落，远处一声暴喝，如同滚滚雷声传入大帐，世人只感觉耳膜生疼。未几时，骏马狂嘶，战鼓雷鸣，大帐以外喊杀之声高文。

龙湖注：①，“舍生岂不易”之句出自卢谌《览古诗》，“登高眺遐荒”之句出自卢谌《时髦诗》。卢谌此人学富五车，为《庄子》作注是汉魏以来最好的版本。多说一句，乱世当中豪杰不自在，范阳卢氏为当时大族。但是是士族南渡后，成为江左中下侨姓。其曾孙卢循于实在汗青上在东晋末年产生孙恩卢循之乱，被刘裕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