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嵌屏风上的云母流转幽光，怡朱紫在屏风前止步，冰冷的两手拢在袖底，屏息半晌，才轻悄将合拢的屏风推开。

明日一早便要觐见皇后，齐皇近年了脑疾减轻，早早便已安息。

汐莞目光轻掠，仿佛发觉了她的迷惑，似也怆然一笑。

她闻声回过神来，闻声怡朱紫在问话，忙应了声是。

怡朱紫将屏风合上，也不近前，也不出声，只哀哀望着仵后。

泪光下，怡朱紫眼中哀戚之色垂垂敛起，目光果断如初。

笔尖凝停纸上，素手执笔，手指比玉管更匀皙，肤光比玉色更冷。

她的内心始终对活着的仵芷蝶不放心，每夜她都担惊受怕，恐怕哪天俄然再世人面下脸毁了，不！这还不是最严峻的，如果在陛上面前，那岂不是统统事情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绝对不能让此事产生！

汐莞的声音，像那碧烟似的轻微。

自此以来，仵后也整天白衣素服，抄经事佛，对本身的处境浑不在乎，连齐皇的生辰也不陈表向齐皇问安，仿佛是万念俱灰，一心就此终老行宫了。但实际，她却在运营甚么天下大计！

一忘便是好久。

现在夜，怡朱紫没有在寝殿陪侍，只在外间候着，垂袖肃立于帘下，听外边的风雪声，问起无关的闲事。

汐莞拂袖起家离了画案，徐步走向妆台，身后青丝散成一幅墨色长缎。

青丝素衣，雪肤黛眉，眸色似点墨坠入秋水染成。

半夜沉寂无声。

雪后的昭台宫，巍巍绰绰，笼在冷月幽光里。

“娘娘，您画的本身？”

打扫玉阶的一名宫人，呵气成霜，将双手插进袖笼暖一暖，抬眼望月。

现在齐皇令亭国的使臣前来觐见仵后，或是又念起旧情，多少有些体贴之意么？怡朱紫这般在乎明日的觐见，也是盼着皇上还能转意转意罢？

汐莞的目光，仿佛落在画上，又似落在无穷尽的虚空。

怡朱紫走到画案之侧，画已画好，却不忍多看一眼。

或许是因为，明日来的亭国使者，觐见了仵后，便要出使江南，去往她的故里。这多少撩起了怡朱紫的思乡之心？

次第宫门，直入云中，直天玄色最浓最寒之处。

在行宫奉养她一年来，婵娟眼里的怡朱紫，向来素衣单髻，不着脂粉，容色很美，脾气傲岸，举止气度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崇高。即便是在齐皇病得极重的当时候，也不见她有过镇静失态，只是一步不离伴着齐皇。

亭国和北漠的使节，明日中午前后就入后宫，奉旨前来觐见仵后。

“是柔婷姐姐吗……”

更阑宫门已合，十余名内侍挑了灯，默无声气地打扫蜿蜒玉阶上的积雪。

以朱紫无言以对，引袖拭去泪痕，抬眼望定汐莞，镜里镜外这一抹身影，眼角仇恨的伸开，愈发风仪无双，为恨而生，不成摧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