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由着他混闹并非护他。”卫老太爷公然道,他收起了方才温暖的笑容,双颊和下颌显出凌厉的线条。
“不但是我,卫十一郎也吃得挺高兴。”钟荟忍不住酸了她一句。
钟荟反而睡不着了,因着不管如何都赶不上夜宴开席,常猴子主干脆叮咛舆人将车赶得慢些,以免这小娘子把鼻涕味儿的汤饼吐得到处都是。
“十一郎他志不在宦途,”卫珏在祖父面前几近称得上言听计从,哪怕对本身与钟十三娘的婚事极其不满,也未曾违逆过祖父的决定,可此时却情不自禁地替堂弟辩白起来,他放下墨条深深地伏倒在地,“这孩子性子倔,他认准的事谁也拗不过他,如果不情不肯地进宫,还不知要捅出多少篓子,上头几个兄弟何尝不堪为皇子侍读,阿翁为何偏要逼他去呢?”
钟荟与这心眼偏到龟兹国的公主殿下的确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阖上眼皮抱着隐囊往身后软垫上一靠装睡着了。
钟荟回到停止清言会的讲堂时,常猴子主正百无聊赖地一边揪院里的茶花叶一边数着从空中飞过的归巢燕,一株好好的黄蜀茶快叫她揪秃了,一见钟荟便跳脚道:“你去哪儿了?害我好找!下回再也不带你出来顽了!”
“看着挺机警一个小娘子,如何也不晓得问路呢?”常猴子主将信将疑,靠在包着软垫的马车厢壁上,“这下子是铁定赶不上开席了,也不晓得那些下人能不能对付得畴昔,你啊,把我害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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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老太爷披着件铁灰色的家常软罗袍子,正坐在书案前挥毫,屋内环绕着微苦的药味,他闻言顿了顿笔,抬开端对孙子笑道:“年纪大了,入眠更加得难,本日的清言会如何?”
她和卫珏隔着一架绣岩桂的纱屏坐着,在针线稀少的处所便能模糊约约看到他颀长而矗立的身影。她记得梦中的卫珏对她道:“小十一,你只消说一个是字,我明日便亲去射两只雁,上门来求娶你。”
那是在她祖父的内书房里,约莫是暮秋时节,院子里银杏叶铺了一地,廊庑上也落了几片,风过期便一圈圈打着旋。
她无端就想起了入山时在牛车上做的阿谁梦。
幸亏钟老太爷年青时也疯过,叹了口气遣人来问孙女见不见,钟荟阖眼躺在床上寂静了好久,终究还是对她阿娘点了点头。
卫珏垂首道:“孙儿不敢。”
卫老太爷点头笑道:“不敢,你这做兄长的胆气还不如你十一弟,你信不信他当着我的面敢说这话?”
她带出来的侍卫也未几,前后派了两拨人去找她,把汤饼摊儿翻了个底朝天,就差将那王小摊主吊起来动私刑了。
彼时钟荟已经下不了床了,晨间喝的一碗药吐掉了大半碗。不过哪怕她立时死了,卫珏也不能进她的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