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崇高无双，眼下脸上却因抽泣沾了污渍，用簪子束着的乌发也乱了，一绺垂在脸畔。鼻子也红，脸也红。皮肤柔滑破皮，走路姿式别扭……她用清澈无辜的眼睛看着他，那双湖水一样的眼睛，无声地说着话，说着她的娇弱。

固然心中感觉已经晚了，李郡守还是召人叮咛，“……把城门关了，挨家挨户地搜索，就说有恶贼行凶，请诸君共同……”

李信翻身上马，缰绳一扔，他约莫是判定了一下眼下环境，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小蝉来会稽，就是背着她父母偷来的。这些保护侍女们如果拦得住她，也不会稀里胡涂地走到这一步了。小蝉是有些小聪明，但是自小锦衣玉食，她那里懂世道的险恶、男人的伤害。

到这时候，青竹等侍女才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追了出去，听到李郡守对李信那些地痞的评价，青竹脚一软，惨白着脸，差点要哭了。

李郡守猜对了，这时候才关城门，已经晚了。因为少年已经策马，早早带闻蝉出了城。一起越来越暗，冷风灌面扑来，幼年女孩儿被抱坐在马面，马跑得极快，她被颠簸得头晕目炫，贴着马身的大腿肌肉，被磨破了皮。然身后便是少年滚烫的身材，低下眼，能看到他握着缰绳的苗条手背，因用力而青筋凸起。

“然我有一身本领，机遇还多得很。冬夜雪，巷中刀，吾心不死，终将有成。”

他在找当年的记录。

但是，李信那小郎君，活蹦乱跳这么多年，又是能获咎的吗？

李信不动声色地赏识她的仙颜，赏识她的表情窜改。

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上他的神情，她那双标致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水光濛濛。

他的呼吸炽热。

一世人神采惶惑。

实话说，活力嘛，有一点儿，但也并不激烈。

腰肢被手臂箍住，他挑着她的下巴，吹一声口哨，行动说话无不地痞，正欠嗖嗖的、言简意赅的，说，“干你。”

她蜗牛一样磨进了山洞中，坐到了离李信最远的处所。抬起眼，看到少年直接判定、肆无顾忌的目光。与她眸子一对视，李信摸着下巴，凉凉道，“知知，天国无门，这但是你选的。”

李怀放内心发寒。

不怕她骑着马跑了？

外头会商得乱糟糟，屋中点上了灯烛，李怀安还在翻阅会稽的地理志等质料。

李怀安靠着书架歇了会儿，把书柬放回原处后，才叹口气去开门。想来又是那一帮大官小吏争辩不休，吵到他面前评理来了。一个个满是老油条，各种摸索……然开了门，却看到几位肩上落着雪、神采仓促的保护。

这一日快到傍晚时，天飘起了鹅毛大雪。很短的时候，六合间染上霜白之色，雪又渐渐下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