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泛香见他如此，均知那纸上所写必然不是功德，便问：“出甚么事了？”

不，没法面对。

阿瑶一手帮他擦汗，一手紧抓住他的一只手，只觉一颗心紧紧揪成一团，道：“阿连……阿连，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阿瑶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但她却再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心神不宁。

即便十二姐这一段光阴同天子在一起，那也是被逼的，相爷他应当晓得身为女子的无法。

“他奶奶的混蛋，姓江的这厮竟敢下如许的狠手，操/他祖宗。”泛香和承平瞧见，都气得瞪大了眼，一时破口痛骂，恨不能将江天成的祖宗八代都翻出来鞭挞一番。两人还觉没骂够，又把天子捎上一并骂。

天子的音容笑容在她面前清楚闪现，他说：“叫我秀之——”

因而她便带了饭菜去看他。

听贺大夫这般说话，三人方安了心。

唐连忍着痛看阿瑶一眼，出声将他二人喝止：“都闭嘴，这话要叫相爷听到，你们都别想活了。”

或许她独一的归宿，还是在山野之间。

从唐连背上伤口排泄的血已同几层衣服粘在了一起,脱是脱不下来了。阿瑶找来剪刀，干脆将衣服一点点谨慎地剪开来。那枝箭射在他右面肩胛骨靠脊柱那侧,只差寸把的间隔就到后心窝子上。也亏了是夏季,他穿的还算厚,故而还没伤及内腑。除了箭伤，他背脊上另有密密麻麻的鞭伤,血迹斑斑，一向延长到腰臀以下,瞧着触目惊心。

唐连道：“问那么多做甚么？十二姐还活着就好。”说这话时，他微蹙起眉，却并不是因身上的痛苦，而是因想起了唐相的交代。相爷让他杀了阿瑶，可他明晓得他底子就下不了手。唐连心想，或许真的是相爷同十二姐之间有甚么曲解，只要他们见了面把话说开消弭了那些曲解，或许相爷就不会杀十二姐了。

贺大夫“嗯”了声，将刀子顺着扎出来的眼朝里渐渐切开一道缝，血顺着刀口便涌了出来。

阿瑶看了眼便不忍再看，唐连半裸着身子倒坐在椅子上，紧咬着那块木条不出一声，满头大汗顺着两颊、鼻梁、眼睫如雨般滴落。他两手紧紧抓着椅背，两臂肌肉贲起，模糊可见怒涨的青筋。俄然“咔嚓”一声响，竟差点将椅背都扳脱了下来。

唐连昂首，目光在承平、泛香、阿瑶脸上一一掠过，面上有沉痛之色，好一阵才哑着声道：“相爷他……昨晚被拿入天牢了。”

她想，三天不用饭必然会饿坏的。

“姐姐……姐姐……”黑影挣扎着把一只手伸向她，“帮帮我——帮帮我——”

唐连看他来得急，内心便是突地一跳，问道：“甚么事？”

她这是如何了？竟然会梦到天子。她怔怔想着，天子今早在御史台说的话还言犹在耳：“你把朕当甚么？十二姐……这么些日子，朕莫非对你不好？你如何就……就忍心如此待朕？你对朕，就真的一丝情义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