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并未听到。”

“朕是天子！朕是大魏的天子！裴右安，朕不怕你！你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的！你就算变成了鬼，又能奈朕如何！”

“阿芙，莫怪朕。如有来生，朕必许你一个皇后之位……”

她入内，看到章皇后眼皮浮肿，神采蕉萃，分开前对她说，皇上召她，让她好生奉侍。

她应道，持续替他拭汗。

皇后和颜悦色，一如她平常的模样。

没有挣扎，没有呼唤。因晓得，不管是挣扎，还是呼唤，统统都是徒劳。

她认了出来，他是她的父亲。

“爹――”

萧胤棠渐渐吁出一口气，再闭目半晌，神采渐宁，悄悄握住了嘉芙的手，说，阿芙，朕爱你如命。自见你第一面起，便将你放在了心尖上，这些年，除了没能给你一个份位，自问宠嬖已到极致。朕要去了，一概后事安排伏贴，你的母家，朕也有所安排。朕独一舍不得的，便是你……

嘉芙感到腕骨如同要被捏碎了，强忍着剧痛，又叫了他一声。

畴前如果没有嫁给二表哥，厥后如果没有碰到萧胤棠，她这平生，又将该是如何模样？

最后一口贵重的氛围从她的肺腑里逸出，指甲已然破裂流血的双手，有力地从空中渐渐垂下，搭在了柔嫩暖和的胸脯之上。

论起干系，裴右安和嘉芙也是表兄妹，但两人之间，除了多年前的那次意交际集，一贯并无来往。

裴病殒于塞外孤城的凶信传至都城，传闻先帝世宗悲哀过分，当时竟晕厥了畴昔。

下一刻，她被天子重重地一把推开，人跌坐到了地上，不顾疼痛，爬起来再靠近，却听他收回了几声含含混糊的梦话。

嘉芙半跪半坐，望着天子那双凝睇着本身的眼睛。

“右安！右安！这就是你加给我的报应吗？放过我吧！不要怪我！要怪就怪父皇！全都是他造的孽――”

裴右安，卫国公府宗子，自小天赋不敷，体弱多病，但资质超群，读书过目不忘，十四岁就中进士，当时的天禧帝对他非常爱好，破格命他入弘文阁待诏，有“白衣公卿，少年宰相”之隽誉，先帝世宗对他亦非常正视。三年前，他死于安西节度使任上，毕生未娶，时年不到三十。

父亲望着她的目光里，含着无尽的慈爱。

嘉芙神采微微惨白，和他对望了半晌，朝他暴露一丝笑容：“皇上，是妾身……”

她已经好些天没见到天子的面了，宫人说，皇后衣不解带，一向在天子身边侍病。

到了这时，她才晓得，本来她也惊骇灭亡，以及伴随灭亡而来的身在人间时所不能设想的那种来自地下暗中的无边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