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弟惊骇她的婆婆,就像小鸡怕老鹰那么怕,不但仅是因为她是王家最有权力的女人,也是因为她是全鸡鸣村最不对劲存弟的人,她本人更是无时无刻不设法设法提示存弟这两点。
但是事情的停顿大出她所料,走来的人竟是止妹,眼看算盘落空,存弟的婆婆实在是心有不甘啊!止妹的财礼,止妹家赔的棺材本来在她看来已经是囊中之物,现在她却没有来由叫媳妇去吊死了,不由内心暗骂:“这倒运的穷家小户女,到底没有财气,拖累得老身没有棺材睡。”
“没有――”存弟婆婆底子没重视到孙女的存在和不存在,她轻视之极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威势实足,落在媳妇耳里真是好像雷霆:“你抱柴草抱那么久,是筹办趁入夜――和他干点甚么吗?说!”跟着最后那一声厉喝,她猛地伸手指向存弟刚才张望的方向。
她婆婆手指的方向,因为雨水坍塌了一半还没有来得及修复的泥土墙豁口处,鲜明躲着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
存弟正待辩白告饶,目光跟着婆婆的手指方向一转,顿时吓得几欲晕倒!
此次,她但是拿到了真赃实犯!
前面她看到媳妇望着邻舍的房屋落泪,内心就再三计算,要如何借着这由头,逼着媳妇去止妹家吊死,如何也能把止妹的财礼都拿到手,再赔上一副棺材,今后本身享用,媳妇的尸首?那等不守妇道的女人,直接扔到沟里,也没人敢说甚么。
“婆婆!我没有在做,做甚么!”多年积威之下,存弟吓到手足无措,常日里她抱柴草掉下两枝,被婆婆瞥见了还要说是“用心倾泻我王家东西”,教唆儿子给她两个巴掌才肯罢休,现在一个能换一头猪并几袋子粮食的女儿被她打发得不见,这还不得从夜里打到天明啊!
就是如许宽裕的家道,也无毛病存弟的婆婆一天到晚对媳妇和孙女发挥她作为女仆人的威风,粗看仿佛有点不成理喻,但是细心一想,她人生这几十年就活在一座黑洞也似漏风漏雨的茅舍里,吃的是饥一顿,饱一顿,时不时还要靠猪草泽菜混一顿,睡的是稻草,盖的是破布,穿的是二三十年前陪嫁过来的两身衣裳,每年夏天吃一个瓜,夏季过年吃一斤肉,十天半月看一次货郎带来的针头线脑,每年灯节大户们挂一回画灯,儿子和孙子都是她的仆人,除了折磨好不轻易到手的媳妇和孙女以外,她另有甚么人生的兴趣呢?
偶然儿子嫌她唠叨的噜苏,媳妇又预先躲远,她就会设法扯着孙子开口,说希儿既读了书,家里也该照着阔人的模样立起“端方”来,王家花了那么多钱送后辈读书,不就是为了家属变样吗?如何还好悄悄地放过媳妇呢?
那些从小糊口优裕、被财产包抄的人们,有一种奇特的胡想,觉得在贫寒人家的茅舍里,是即不存在权力,也不存在权力斗争的,究竟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