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对皇后道：“奴婢也没有主张。”说完就向皇后施礼辞职。皇后神采微诧，但还是由我拜别。

仁寿皇太后乌雅氏去世，至死未接管胤禛册封的太后封号。乃至闭上眼睛的最后一顷刻，对胤禛“额娘”的呼声还是不睬不睬。当她永久合上双眼后，胤禛喝令统统人退下，单独一人在她床前直挺挺地跪了两个多时候，神采沉寂，无怒无悲。

十三爷道：“唐太宗以善待功臣、从谏如流享誉史册，可就如此也大怒道‘迟早一日要杀了魏征’，若非长孙皇后所劝，结果难料。自古帝王心机难揣摩，很多事情就在一线之间。过后即便他会悔怨遗憾，可金口语言，说出的话岂能等闲忏悔？”

我心底深处对他的怨怪，在这类时候也丝丝硬化。搁动手中的书，走到他身边，轻握住他的手，把羊毫抽出。两人冷静相视，舒展的眉头藏着多少心伤？伸手悄悄抚展他的眉头。

我道：“将来你就明白了。”

胤禛上朝下朝神采清平淡淡，仿佛他的哀思早已畴昔。可夜深人静时，他批阅奏折间中，会俄然怔怔发楞，面色沉沉，手紧握笔，青筋跳动。只要在不为人知的时候，他才稍稍答应哀思瞬时的宣泄。

十三爷应好后打发寺人先行拜别，我们两人徐行而去。

十三爷又劝道：“现在皇兄表情也毫不会好过，太后为了十四弟，和皇兄一句话都不肯说，也制止别人称她太后。现在病势沉重，却心心念念只是十四弟，可皇兄现在正在实施新政，本就反对声浪很大，端赖倔强态度推行，如果十四弟留在京中，你也晓得他那脾气，一点面子都不会给皇兄的，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能够和皇兄对着干，让皇兄威仪安在？又如何让众臣从命？若被故意人教唆操纵了，结果更是难料。若曦，这些事情是你无能为力的，你放开手吧！”

我远远立在太后宫外，都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倚着廊柱，眼泪纷繁而落。母子三人，究竟谁对谁错？为甚么结局是三人都深受伤害？

两人正在闲谈，寺人仓促而来，见到我和十三爷，忙上前存候，我也站了起来。

我头伏在膝盖上沉默无语，十三爷凝睇着远方，也冷静入迷。

我心下难受，对胤禛一时又是怜又是怨，十四爷未能见康熙最后一面，现在又不能赶及见额娘最后一面。他是皇上，现在世人都为他焦急，可十四爷呢？十四爷的痛呢？额娘因为惦记本身缠绵病榻，他却不能床前尽孝，连见个面说句安抚的话也不能，现在兼程赶回时，却只能面对冰冷无气味的尸身。痛何能述？悲何能尽？

十三爷默了一瞬，略带着丝黯然道：“别的事情都由她，筝却必然要学好，我不想将来给了她额娘留给她的筝，她却不会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