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澜姑姑嫌恶地扫了素荷一眼：“不懂就别丢人现眼。”

冯妙晓得机遇转眼即逝，立即当真答复：“我畴前跟人学着辨认过一些草药，小药园里那十几种，我都认得。东面的空位上，还能够种些止泻的黄连。把这些野信子拔了，也能够种正色的浣衣草，没有云柏，能够移植一些白花蛇舌草过来，药效没有种在云柏树下的紫色种类好，但是胜在养起来便利，用来清热祛毒，比金银花的药效强些。”

汤里飘散出紫苏叶的香气，带着微微令人迷醉的酒香。冯妙本来嚼着粗糙的粟米，听了这话，却俄然一点也吃不下了。她如此无足轻重，被送进甘织宫，像蒸干的一滴水一样，从别人眼里消逝。冯清更加高贵娇纵，前几天来送饭的小寺人，就曾经绘声绘色地讲起，皇上如何亲身为冯清脸上敷药，手势轻柔体贴。高清欢也更加少年得志，宫闱大事，都要先颠末他的手占卜休咎。没有人在乎冯妙这小我的死活。

当日她肯认下罪名，便是因为担忧，万一那纸笺真是阿娘做的。此时心中思疑，却已经无处求证了。

进入六月，气候转热。某天傍晚，一个叫品儿的戴罪宫女，抱着方才浆洗好的衣服返来，脚下一软，洁净的衣裳就掉了一地。素云瞥见了，刚说了一句“如何几件衣裳都拿不好”，就发明不对。品儿神采赤红，呼吸短促，身上也起了一层浮肿。一问才晓得，她已经病了好几天，呕吐、腹泻，却一向没对人提起。

冯妙暗自欣喜，脸上却更加安静谦恭，屈身承诺下来，起家时正对上素荷愤懑的目光。

甘织宫如一潭了无活力的死水，麻痹的宫人，每天面无神采地劳作。只要送饭的小寺人，偶尔会眉飞色舞地说上两句，宫里比来又产生了甚么大事。这只言片语，已经充足甘织宫里的人暗自羡慕上好几天。

这天送来的饭菜，多配了一罐豚汤，不敷每人都分一点，只要手脚快的人才抢到了。小寺人满面鄙夷：“抢甚么？真没出息！能喝到这汤，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是傩仪执事官高大人，为皇上占卜祭奠用的。高大人说，宫中要断根倒霉，每处宫苑都送一点，这才轮到你们头上。”

冯妙上前看了一眼，立即对素云说：“快把她移出去，这恐怕是暑热。”她在家中曾经见过有人患这类病，不及时用药，会有性命之忧。

文澜姑姑听她说得清楚，微微点头：“你不消去做别的活儿了，今后小药园就交给你，用心打理。”甘织宫环境粗陋，吃的也常常是隔夜剩下的饭食，当初斥地这处药园子，就是为了给这些戴罪的宫人治病用的。

她转转头，高低打量冯妙几眼：“你懂草药？”甘织宫有个不成文的端方，进了这里的戴罪宫眷，都不问名字。任凭你是有品级的女官也好，晋封过的妃嫔也好，全都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