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询皱眉苦笑，又看了一下名册，便提笔抹去了张敬的姓名，同时叮咛当即下赦免诏，道：“圣旨封玺后，即下御史大夫。”随即又对金安上道：“安上，你去御史寺下诏，邴卿钩决后，务必亲身将此女送至富平侯第。”

女子讶然昂首，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采，眼泪倒是忍不住地直落，随后竟是腿一软，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金安上正要问他启事，见他这般模样，只能揭过不提，笑道：“我又不是御史，不管监察之事！”

将张敬送到富平侯第，金安上又对欣喜交集的富平侯夫人详细地说了然环境，才在张家人的千恩万谢中走出大门。

注：小君原是周朝对诸侯之妻的称呼，除了作为对老婆的称呼，汉朝也称皇后为小君。

张敬这才止了泪，却还是哽咽难言，只是点头同意。

手中醮满朱砂的苍毫就要落在奏书上时，刘询俄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熟谙的声音：“生杀予夺，人主权益，断不成轻授臣下，但有一次，君威即失。”

书几上的书册仅剩三卷，刘询第一次出声：“张敬？”

金安上没推测天子会如此直白地扣问此事，怔忡半晌方答复：“臣不知，但以己心度之，当是为此无疑。”

邴吉对这道赦诏并无贰言，不说张安世是仅次霍光的策立功臣，不说其兄张贺对今上恩重如山，也不提其子张彭祖与今上是同窗至好，便是单论律法，霍禹谋反，但是，张安世的那位孙婿并没有参与此中，本就是相坐连及，其老婆家人本就在可坐与可不坐之间。

――只是安抚旧臣？

女子头发混乱，又低着头，金安上实在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能道：“小君（注）但是富平侯的女孙？”

殿中奉养的侍御史、尚书、侍中都没法辨清天子的喜怒究竟如何，但是，谁都不敢怠慢，立即将放有奏书所附的名册书木几抬到天子身前的书案旁。

霍光薨后，车骑将军张安世加大司马，领尚书事，是实实在在的内朝首臣。不久，天子罢车骑将军屯兵，迁其为卫将军，掌管两宫卫尉、城门以及北军，倚重信赖无人可及。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阿谁曹史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对张敬道：“小君，金侍史奉诏送君回富平侯第，以小臣鄙意，我等还是尽快分开，金侍中好复命，小君的家人也可放心。”

不一会儿，就见之前受命领人的狱史领着一个身着褚衣的女子走过来。

漏刻不紧不慢地挪动着，目睹昼漏将尽，中官宦者悄悄入内，遵循端方一盏盏扑灭殿内的烛灯。

“敬诺。”金安上躬身应诏，待尚符玺御史封押后，当即奉诏分开。

金安上分歧想到――除了张安世，另有多少霍氏旧人也有此报酬呢？

由丞相领衔的奏书立即呈进宣室，刘询也立即看了，奏书注释并不长，谋反乃大逆之罪，量刑自有律令可依，独一需求天子决计的不过是如何连坐――族灭还是夷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