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说甚么凌安也不再问。聪明人，点到为止就好，多了反而不美。

凌安掀着眼皮看他，“你来这干吗？”

握紧的手腕突然松开，指尖微颤，凌安俄然感到深深的有力，再恨再怨也回不到畴前，即便回到畴前，她晓得，为了段君彦多一分的另眼相待她还会走上百图的地盘。凌安寂然的坐下，脑袋靠在石柱上，声音嗡哑，“我娘原是一村落大夫的独女，她见了我爹便跟了他，但是我爹家里有妻，发誓说他会返来接我娘。一去十二年，我娘没比及他，他来接我也只去坟前为我娘上了三炷香。那一天，我跪在坟前，把坟上的草一棵一棵拔掉，靠在坟堆上哭了一下午直到我爹将我拖走。我曾问我娘这十二年值不值，她会笑，眼角却带着泪，她摸着我的头说她固然怨但不悔，因为她是深深爱着爹的。”

“你竟然在这儿。”

明泽微眯着眼睛，目光幽幽，似是一条毒蛇，说不得甚么时候就能咬她一口，“管得太多，老是活不长。”

主子不能跟主子普通在大堂大殿里庆贺，宫里有专门的园子给主子，像兰夜这般的日子，主子开恩，那园子便交给主子们庆贺用。

凌安取了一枚填进嘴里，渐渐嚼，甜丝丝的伴着芝麻香，恍忽中有了芙娘恍惚的表面。凌安从未过过兰夜，除了那一年，与“凌安”的生母芙娘糊口的那段时候里，她亲手给凌安做的巧果，比这个更甜，更香。

凌安眉毛一挑，几日没见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约莫不是巧遇。她拿出一枚巧果塞在嘴里，就那么仰躺在石栏上，伸脱手，将一包巧果伸到明泽面前，扬扬眉毛，“给。”

模糊记得在祁国，宫女们拿着笼子、杆子满皇宫拍拍打打为嫔妃捉蜘蛛，还给八腿的丑东西起个讨喜的名字叫喜蛛。兰夜对月乞巧，桌上放着一盘新奇生果，将喜蛛置于其上，覆盘盖，至晓开启。有喜子在生果上织了网就是符应，织得越多越密越是讨喜。

风一吹，还异化着蔬果的暗香出来，风凉极了。

“你来这又干吗？宫女子可不是我们寺人，不去祈福竟在这……”他伸出一根苗条的手指导了点头顶上垂下来的黄瓜，笑得含混，“吃黄瓜？”

但是躲得过月朔躲不过十五，日子久了，再大的怨气也该磨没了，更何况事情本不是他的错。

该男人还嘴角一点笑靥带着一分当真，三分邪气，六分勾引。

凌安又捏了一颗果子含在嘴里，想着与明泽的初见来往如何都透着一股子诡计味，仿若不在她的掌控当中却又生长的合情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