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夙细细考虑朗星这一番话，现在镇国王即将成为北熙新主，她若一意徒留此地，只怕当真会被故意人掳劫操纵。畴前被聂沛涵劫走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不得不教她挑选随行黎都。

朗星笑着点头：“还没。不过快了，便是这一两个月的工夫。父王已是等不及了，要亲往火线检察战事，也是做好第一时候攻入黎都的筹算。”

何况她与臣暄在黎都的那一段旖旎旧事，天下皆知。想到此处，鸾夙不由苦笑。

臣暄先前北上之时，已将沿路城池一一拿下，是以镇国王雄师一起北行，半途并未碰到大范围战事，只要三两拨流寇不知天高地厚来犯，倒也不敷为惧。

原歧缓缓闭上双目，额上的皱纹拥戴了他的倦怠：“镇国王年龄已高，这位置迟早是你的。我会看着，在鬼域路上看着，你究竟是个甚么了局……我等着你的子孙重蹈我本日的复辙。”

转眼春过入夏，又是两月，鸾夙没有等来臣暄的只字片语回话，却再次等来了朗星。

鸾夙强自压抑心中百千滋味，顺着臣暄的目光看向大殿的丹墀之上。此时现在，在那被暗影覆盖的御座下，原歧正冷眼旁观着，待看清鸾夙的面庞以后回想了一瞬，才低低反问：“是你？”

鸾夙从未见过如许的臣暄，慎重、威武、意气风发。

原歧闻言暴露讽刺的笑容：“你还晓得给我一个别面，尊我一句‘圣上’。”

乍闻此言，原歧公然浮起震惊面色，他盯着鸾夙看了半晌，才又仰天长笑起来。直到殿外的兵士纷繁闻声入内检察，原歧才垂垂止住了笑意，对鸾夙点头道：“好，很好。不愧是凌恪的女儿，能将我骗过实在不易。”

“少年豪杰”四字，想来这人间不会有人比臣暄更当得起。

另一人铠甲深冷，背对殿门，尽情负手立在殿中，身姿笔挺更显得勃发，是即将成为北熙新主的臣暄。

而此时北熙已是由夏入秋。

鸾夙清清楚楚地记得，她重回黎都城那日乃是八月二十八，诸事顺利，尤宜迁徙。臣暄在郑城告别时的滚烫一吻仍在心间，那盟誓般的话语也不时在她耳边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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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她还要亲眼看着原歧死。

她缓缓走在大殿当中，待适应了暗淡光芒以后，已能辨出殿内除她以外，另有两人：

岂知原歧却缓缓摇了点头：“戏还未完，永不会完。我十二年前不吝弑父杀兄，只为坐上这宝座，却也落得个暴君之名。原觉得君临天下当是非常畅快，现在转头想想，也不过如此。很累……”

“本日与夙夙一别，少则半载，多则一年，才得再见……”当日臣暄说这句话时，亦是春季。他公然没有骗她，前后只一年风景，他便从闵州一起打入了皇城黎都。也幸亏镇国王敢让年仅二十出头的独子去冲锋陷阵，约莫也是笃定了爱子有这番本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