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财沉默半晌，长叹一声，又是摇了点头。

东海之滨，一名道人立在海边，眺望深沉大海，很久，方才一声感喟。他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师父，为甚么要感喟呢？”

大罗天君抚须连连嘲笑，道：“你固然神通泛博，但要说让我灰飞泯没，仿佛口气还是大了些。”

正怒发如狂之际，禹狁俄然听到身边有人问：“你怎不去追？”

不但是禹狁，就连大罗天君也是面色大变！

张万财向掌柜夫人望了一眼，含笑道：“我胸无弘愿，就想陪俺家金花在人间逛逛看看，把这个小店运营好，混个温饱也就是了。过得几百年，等金花想家了，再回九幽不迟。”

济天下点了点头，欣然道：“既然如此，那我另有最后一件事，就拜托两位吧。”说罢，一点青莹自他指尖飘出，飞到了桌上，悄悄地浮在空中。

禹狁正考虑着，俄然明白了些甚么，霍然转头，想看看是谁竟然如此大胆，敢戳他的苦衷。禹狁一转头，映入视线的是一双清澈的眸子，顾清正望着他，面上带丝如有若无的笑，显得别成心味。

禹狁绝处逢生，赶紧顿首称是，恭送白叟回返仙界。

中年文士一进门，掌柜的即停了手中算盘，张大了口，活象要吞下整颗鹅蛋，半晌火线苦笑道：“你来干甚么？”

一个跑堂的清秀少年在来回忙着，一会儿烫酒，一会儿擦灰，一会儿加菜，客人虽只一桌，看他也并不安逸。掌柜的正在柜后将算盘打得劈啪作响，掌柜夫人则在后厨忙着。

月色下，可见这道人三十许年纪，面庞俊朗，且透着些许妖异，恰是虚无。他身后立着两个小女孩，均生得清秀甜美，只是两人隔得远远的，谁也不睬会谁。这一双小女孩儿，竟然是前相国杨国忠的一双女儿，宛仪与元仪。她们不知怎的，入了虚无的法眼，也算有缘。

然令禹狁心寒的是，固然九幽之火已是摇摇欲坠，纪若尘双瞳还是安静如水，全无分毫颠簸，还是在一次次以身躯轰击禹狁，永不断息！

后厨门帘一开，掌柜夫人探出堪比狮首的大头来，看到中年文士，立时吃了一惊。

翼轩、文婉和魏无伤聚坐在此中一张桌子上，已是酒意半酣。翼轩身上酒香四溢，固然还是暖和谦润、一双含笑眼眸只落在文婉身上，但是偶尔言辞话语间，已有些文不对题。魏无伤时而朗笑，时而高呼，豪气自现，只是现在已到了不消劝而自饮的境地。只要文婉目光腐败，与翼轩对望时，偶会浅浅一笑。

无日也无夜的无尽海上，一个又一个洪荒卫自微澜的海涛中浮出，冷静目送着向无尽海深处飞去的这点青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