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俄然放开她的头发，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使出了三成力，冷冷道：“既是‘鄙人’，就应恭敬。”

“细心看。”秋叶的声音冷了几分。

他再说：“即便是当明天子，你也不必膜拜。”他提着她的头发不放手，像是拔苗普通，还抖了抖：“记着了么？”

秋叶凝声说道：“我准你不跪。”

冷双成一向垂首恭立，待他拜别，才向门外投去冷冷的一瞥，回身步入清池，将本身洗濯洁净。换上熨烫好的衣衫时，她俄然觉悟过来，本来秋叶要她看的是他的裸身。

冷双成留在本地，侧身以对，如同昔日那般的保护姿式。

她微微躬身：“恕月朔愚笨。”内心仍然不觉得然。

净水殿内气雾氤氲，地池水声汩汩，披发着草木暗香。六根大理石柱撑起炉甘石穹窿顶，顶石固结水汽便冒烟，云蒸霞蔚，倒映着晶莹光芒，仿佛冰川瑶池。侍从及侍女背向池水而立，站在三重垂幔后，不出一点声气。冷双成走进殿里时，四周静悄悄的，她伸手掀起幔布，遵循秋叶昔日的端方，站在了屏风后。

她不得不腹诽一句，又渐渐走向寝居。

画中男人身材苗条，锦袍领口绣有黼纹，外罩一件素纱衣，衣角在风中飞扬，如同一捧缥缈的雪。他垂袖站在宫墙上，银月光辉倾洒一身，气势沉寂，仿若天神俯瞰大地。另有一只金色脚掌炫黑羽翼的鹰隼回旋在他身后，姿式威武，无端为人增加了冰寒气味。

侍女笑道：“公子不喜外人近身，凡是只需我等留在屏架后就行，若听到公子呼唤，我等再依令行事。”

躲得远的冷双成无法之下，渐渐走畴昔，取走了画轴，心中浮起一层烦恼。她睡在公子寝居的外间，已是日夜难安，再要挂上曹耦男人绣像，还需对他凝睇、参详，岂不是更加令她展转难眠。

秋叶身形苗条，周身保养恰当，垂手站在她面前时，仍然有无形的压迫力。他看着她沉默的脸，连同那神采也是安闲的，不由冷声说：“不昂首如何看得清楚？”

若说穿上锦袍及罩衣不便让她看清楚，那么方才那一次次的擦拭，打量他的身形时，用他的原话来讲，“想必能看细心了。”

秋叶伸袖悄悄一拂，画轴微卷，落于他左手中。他托着画轴，冷酷道：“将它吊挂在榻边，日夜参详，想必能看细心了。”

一名侍女悄悄走进门，向她福了福身子：“请冷保护前去服侍公子沐浴。”

四周雾气腾腾，画屏、石柱润了水珠，光彩愈发明丽，唯独他的气味还是冷酷的。

“愚木尚能开窍。”他冷酷丢下一句，留她去咂摸言下之意。

冷双成忍住发痛，淡然道：“多谢公子厚爱，鄙人服膺在心。”她抬眼看着他，不避视野，眸子像是秋水明霞，都能照得见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