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顾万蘅走进院子里,漫天飞雪当中,林安宁身穿大红色羽纱鹤麾,如这皑皑白雪当中的一点红梅,开的烈焰旷达。
他咳了一声,上前扣扣院门,固然现在院子还未关门,但他总感觉别扭。
——爷从未在夫人院子里过夜过。
常青脸上有些烧,规端方矩站在外院守着门。
林安宁上前净了手,就着一旁的巾子擦了,又将双手在这青烟之上熏了熏,这才走到案台后,款款而坐。
林安宁一边瞧着小丫环摆放桌椅,一边任由雪莹服侍着披上鹤麾。
只见顾万蘅右手一抬,常青便晓得是个甚么意义了。
琴声婉转,如泣如诉,胶葛着漫天飞舞的飘雪,不知挑逗了谁的心弦,顿住了谁的脚步。
统统筹办伏贴,只欠东风。
待统统筹办伏贴时,秋月又端来焚香和净水摆在案头一侧。她翻开香炉盖,撒了一把香出来,扑灭星辉,景泰蓝的象鼻香炉里刹时飘起袅袅青烟,轻巧的栀子花香渐渐钻入鼻尖,醒神清脑。
她对着雪莹微微一笑道:“拿琴来。”
他垂手小声问着:“爷,咱还去书房不?”
“柳下闻瑶琴起舞和一曲,仿佛映当年翩若惊鸿影,谁三言两语挑逗了情义,谁一颦一笑摇摆了星云……”(节选自许嵩《惊鸿一面》)
这是源于这把秋涧泉琴,它的琴音如泉水叮咚,翠绿欲滴,仿若山间的精灵在琴弦上跳舞,这把琴也因其奇特动听的琴音被世人所追捧。
这如果冻坏了可怎得了!
林安宁抬手接起一片雪花,那雪花打着旋儿落进手心又消逝不见,在手心留下点点晶莹。唯美的画面,冰冷的触感,仿佛一只小猫在她的内心攒动,挠得内心痒痒的。
翠绿轻灵的琴声自指间腾跃开来。
他加快法度朝前走去。
这日阴沉了一天,邻近傍晚却期呐呐艾下起了小雪,漫天晶莹的雪花随风飘舞,仿若冬女人的舞步。
可这还下着雪呀!
峥——
雪莹笑盈盈行了礼,颊边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回身进了屋抱了琴出来,另一只胳膊上还搭着一件大红羽纱的狐狸毛鹤氅。
身后还跟了两个小丫环,一人抬着一边端着金丝楠夹头榫快意云纹的平头琴案出来,就摆在林安宁跟前,秋月坠在最后抱了个小杌子。
未推测,他才刚扣了院门,他主子就超出他去径直走进院子里。
彻夜过后,府里的景象怕是都不一样了。
常青站在一侧,他听不懂琴声,只感觉琴声叮叮咚咚就绊住了自家爷的脚步,爷听到琴音后就立足不动了。
哀怨委宛,情义绵绵,女儿家的苦衷都藏在琴声里,一字一句一商一调,无不在诉说着对他的爱意。
顾万蘅一手固执一把油纸伞,站在听玉居院门以外,立足脚步,侧耳聆听着琴声。
那红梅离他越来越近,红梅之上,绝丽的容颜逐步清楚,她微微勾唇笑着看他,素手芊芊在那暗红色的琴弦上翻飞,顾万蘅恍忽闻到一阵淡淡的暗香,越来越近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