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田贲的判乱停歇了没有，顾家有多少人在那场大难中活了下来。

“女人，外边气候可好了，我扶你到院子里坐会儿吧。”

就算没有赵员外这件事，按李氏整日考虑的，也不过是想她早早嫁户殷实人家，相夫教子，一辈子循分呆在内宅。

顾大不但家里有田，还在一间衣裳铺里做着掌柜，店主便是那赵员外。

当时文笙喉咙的伤还没好利索，说话吃力儿，只能先冷眼旁观。

“女人吃石榴不？我看这树上的石榴都红了。”

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家只要她和李氏两个，当爹的顾二听那意义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消息皆无。李氏上面没有公公婆婆，这些年端赖分炊得的几亩良田支撑度日，她性子软弱，凡是与外人打交道的事不管雇人种田还是卖粮都是奉求姜氏两口儿，怪不得要说一句“这些年多亏了嫂嫂帮衬”。

“我二哥说明天城隍街上的庙会可热烈了，好几家扎台唱大戏，另有玩杂耍的，厥后将军府的人给要饭的分发了好些吃食，一向闹到入夜了才散。要不是有军爷们盯着，那些穷要饭的能突破头。”

“战事如何？可打完了？”她忍不住问。

她这缕幽魂不知怎的穿越了悠远的时空，成了北梁治下的一个小小臣民。

“这院子可真宽广，我家还没有这里一半儿大呢，就如许爹娘筹议说还要再在东厢盖一间，我二哥来岁就该娶媳妇了。”

文笙笑了笑，这个家在她看来实在算不上“宽广”，人丁不旺到是真的，男仆人杳无消息，李氏就只能希冀着她了。她如果能归去，必然要安排好李氏此后的糊口。

如果叔伯父兄们全都遭受不测，她以这具身材恐怕很难再获得族人的承认。即便如此，她也不肯替这个十五岁的小女人活下去。

翠儿搔了搔脑袋：“如何能够，南边不还一向在打吗？东夷人太狡猾了，我听爹说前段时候章彰州大捷打死的上万仇敌大多是海匪，东夷底子就没有伤筋动骨……”

莫非是朝廷为了征讨叛军，汲引重用了哪一名家住离水的新人？

她连续好几日都茫然若失，还未等她想好今后该如何办，伯母姜氏又上门来，要给文笙提一桩婚事。

文笙忽而感受内心空空的，那是一种深切骨髓的孤单。

这在顾文笙看来不过一场肮脏闹剧，可叫前身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人碰到，仿佛是塌了天普通，唯有一死才气证明明净。

以她顾文笙的宿世，另有祖父顾衡临终时的期许，如何能够遂了李氏的情意？

死前那几年，她读了很多纪行，也切身去过很多处所，不晓得为甚么向来没有传闻过海边有一座名叫离水的小城。

到现在赵员外赔偿了她十两银子，看似事情畴昔了，文笙却晓得，这不过是看她寻死，不敢逼迫得太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