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哭了一顿饭工夫,宋晴仙才渐渐收住声,哽咽着抬开端,却撞进一双乌黑的眼中,眸子清澈,带着浅含笑意对住她,“可哭好了?”
伸直在稻草堆上,郑小川一手枕在脑袋下,侧身定定凝睇着厨房窗户,透过那一扇狭小、糊着灰土的玻璃,能够看到夜空中正挂着一轮圆月。美满的没有一丝缺角,就那样明晃晃,大咧咧占有了大半个窗户,久久不动一下,在它身上掠过的暗色云彩只待得一瞬,眨眼就被大风刮走了。他感觉脸上湿湿,有东西滑下来了,伸手狠狠抹了把脸,转过身,再不看向窗外,可月光却一点一点挪过来,照亮了他身前悄悄土墙,他伸脱手,在墙上印出小小影儿,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另三根手指竖起,一只带着翎羽的鸟儿轻巧跳动,一啄一饮,他微翘嘴角,悄悄笑了,又拿出另一只手,在墙上比划出更多模样,翱翔的老鹰,地间的田鼠,在这小小兴趣中,他渐渐睡着了,紧闭的眼角下还带着两条淡淡水痕。
她再大胆,脸上也不由红了,推开他手臂,站起了身。
“呀,你如何站这里发楞呀?快归去吧,雨这么大,可要淋病了。”
头发全都湿透了,额前刘海粘成一缕缕,皮肤印着水珠显得有些惨白,但是那双眼睛沉寂敞亮,乌黑得透人,光芒流转,熠熠生辉。
瓦罐中的热气不竭上涌,熏得胳膊上非常炽热,这丝丝疼痛竟让她感觉镇静,夹带着一些些忐忑、惶恐、惊骇,更多的倒是从心底里泛出甜美来。她渐渐地走,体味着如许的欢愉,等候瓦罐一点一点凉下来。
郑小川不声响,接过他叔递来的碗,凑过桌边,也不上桌,夹了筷咸菜,缓慢扒起饭来。白米饭一粒一粒,苗条圆润,在微红灯光下泛着晶莹玉色,嚼到嘴里,有丝丝甜味。
耿正阳咬紧牙,谨慎着脚下,这一车麦子没堆好,双手扶在车把手上,他较着能感受出右边分量要更沉些。紧握右手,使力均衡着,踏着脚下草根,尽量走得快一些,大雨顿时要下来了,能抢得一车麦子就一车麦子,到了园地上,就能盖上芦苇席子了。
“雨大了,你早些归去吧。”耿正阳一手拦出,悄悄推开她,语声平平,说完再不看她,转过车后,一捆捆捡拾起麦捆,重新装车。
啪嗒一声,一滴雨水打在眼皮上,一眨眼,大雨澎湃而至。耿正阳静止在退后一步的姿式上,渐渐抬开端,冷冷看她一眼,手抬起,停下了板车。
他身材高大均匀,两只手臂因用力,肌肉隆起,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她沉迷似地望住他,感受着这类包含着力量的美。
找过一块地步,再一块地步,终究看到了耿正阳,身着灰色汗褂,正哈腰在田埂上拉着一车麦子,麦子堆起高高,跟着车子滑动,摇摇摆晃,看得民气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