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年看了个正着，心道这婆娘，真是恶心，再看她油腻的脸，别开首去，不忍再看。

鲁氏也跟着嘟囔一声：“可不是。依我看，相公，娘是年纪老了才怕死，再一来，是怕没面子呢！”

周学年身子一僵，拖着发麻的脚步分开。

周学礼心中郁郁，好生安抚了几句，对周学年两口儿，又是恨上了几分。

等周学年一脚跨出正屋门槛，老周氏才开口道：“老迈，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折腾了，你如果为了钱物而丢了命，我也护不住你，你们长房，好自为之吧。明儿个，我就在学礼那边吃。”

岂料，他的手被老周氏一把抓住，那瘦骨嶙峋的手，发作出来的发力量却很大很重。

“学礼，你大哥他，胡涂呀！你说，今后我如何去见你爹，如何见周家的列祖列宗？”老周氏老泪纵横，那是悲伤的。

周学年听着，脸一黑，这婆娘真是太粗鄙了！

“我如何不知？我是怕了她了，但你大哥……胡涂啊，他啊！”老周氏用手背揩了一下眼角：“他这些年，读书读得人傻了，也废了，咋就看不明白呢？”

老周氏点头：“我晓得你孝敬，我就是惊骇你大哥，没法儿清算，一头撞出来。”

老周氏看着他们都看不见影了，老泪顺着尽是皱纹的眼角滑落下来。

“她这是甚么意义儿？见我不顶用了，也见不得我好了是不？甚么死不死的？我打死也不信，一个丫头还敢杀人杀亲舅。”周学年气呼呼的说。

“娘，您别哭了，把稳身子，如果有个好歹，叫儿子如何办？我还希冀着您帮我带娃娃呢！”周学礼心疼得要命，忙的拿了手帕给她擦泪。

“相公。”鲁氏才不晓得周学年内心的设法，道：“五福是五福，二妹是二妹，她到底是顾念亲情心软的。你看，这回不是一给就是五两银子？真不晓得婆婆是咋想的，这面子么，还能当饭吃？我们家都如许了，还讲甚么面子？要给我山珍海味的吃，奴婢下人环抱着，我也能跪舔着上前呢！”

周学礼冷道：“他要作孽要作死，谁也拦不住他。娘，您该说的都说了，他们如果还不知好歹，那就随他去，大跟头跌得不敷，是要丢命了，才肯诚恳的。”

而周学年，踢掉脚上的鞋子，一脸沉郁的盘腿坐在床上。

周学礼叹了一口气，拖了一条春凳在她床边坐下，说道：“娘，您莫要想太多。实在，五福那孩子，固然脾气暴不好惹，但也是有恩说恩，有怨抱怨的。只要不去招惹，她也不会冒然做甚么。”

她的大肥屁股坐下，从怀里取出帕子往鼻子一擤，吸了吸鼻子，又把它塞回怀里。

老周氏心头一慌，死死掐住他的手，道：“你说，五福她，她……”

老周氏不待见宗子长媳，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她怕再看着他们，要白白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