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慌乱当中，门被撞开了。屋中的气象落在世人眼里，统统了然于天下。

尔娘燃烟时神采自如，就如在做件极平常的事，墨华也极平常地吸上烟杆，看着烟斗里的烟丝忽红忽暗。

丫环听后懵怔半晌，迟迟不敢行动。尔娘瞪了眼，命她快拿，她这才翻开百宝盒，谨慎翼翼地挑了点碎银揣到怀里。

“你傻立着干吗，还不快些走，他是墨爷的女人，你动不得！”

不一会儿，门缝里挤进个小脑袋，怯生生地问：“女人可筹办洗漱用膳？”

三楼不高，但也摔得死人。尔娘头朝地，在黑灰湿潮的地上砸出一片红。血悄悄蜿蜒，漫过一小片黄黑纸，悄无声气盖过了这纸上半透明的“宜”字。

过了一会儿，前面街巷热烈起来，行人纷繁转头，然后往两边靠站，让出一条道。

几年之前，尔娘见过墨华，当时他还不叫墨爷，大家都称他为墨少。墨少很短长，在群雄逐鹿的无极海里仅凭一条旧船打出六合。当时很驰名誉的卫千总将他收为义子，就是当时候，尔娘在宴上见了他一面，当时她也不叫尔娘，她叫卫绛，是卫千总的二女人，年仅十二岁。

尔娘不屑地唾了口唾沫，看不起这伙表面结实却没个硬骨的男人。

“住到来岁开春。前些日子我想过了，一向把你留在岛上我不放心，趁我在这儿的时候，我们把婚事办了吧。”

“我在等你啊。”尔娘抬起乌黑的腿，浪/荡地踩在他的心口上。他伸手挽住她的腰，恐怕她一不谨慎掉下去。三楼不高，但也摔得死人。

“既然我卑鄙，之前说过不娶也就不作数了。那么你愿不肯意……愿不肯意……嫁我？”

现在卫家已经销声匿迹，卫绛改名成了尔娘，卫家几百号人、十几艘大船在一夜间毁灭，活下来的只要她和墨华。

素有海上狐狸之称的墨华，奸刁是出了名的，临死了他仍然善于欺诈，就如当初骗卫千总信赖一样。

尔娘从柜中拿了套洁净的衣袍给墨华换上，然后捡起他扔在地上的烟杆儿，往里添上烟丝。这烟丝掺过毒，吸上几口就能毙命，为了给他添这玩意，她苦苦等了六年。

墨华不喜好很多东西，而他不喜好的“东西”总会莫明消逝掉，就像海边的沙砾，退潮之时渐渐地、悄悄地被浪带走，看起来仿佛没变，实在有些东西早已不见踪迹。

墨华调笑，一双凤眸弯起，像个顽童。

为了成为他的专属，在那晚之前，她花了三年的时候学会如何玩弄风情。当初收下尔娘的老鸨说她有双好眼睛，傲视间媚气实足，略加调/教就能让饥渴的男人乖乖掏银子。

尔娘看不上那些粗人，入花楼时她的目标只要一个――墨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