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放过他……”

目下的后宫和畴前不太一样。若在畴前,没有皇后、没有掌权嫔妃,总还能有皇太后或者太皇太厥后掌理后宫诸事,可本朝……

这就奇了，娴妃虽则也是后宫里口碑颇好的人，但若说掌权之事，一时不该轮到她。何况前不久另有一桩事——天子本是许她为章悦夫人协理六宫的，不几日却出了错处，又撤了权。

她对他的信赖还是这么亏弱。但她能够不信他，他却不能是以不跟她解释。宿世，他能够随便对任何一个令他不快的嫔妃置之不睬，此生也能够，只除了她。

初春，入夜得仍早，晳妍宫里灯火透明。苏妤踏进宫门去，即有寺人要去通禀，被她伸手一拉，笑道：“这么晚了，我也没甚么大事，不必通禀了，免得又劳舅母接待。”

按理天子对她该是有所不满的，又或是为了避嫌也不该用她，怎的此次反倒改正视了？

齐眉大长公主果然是要在宫里留些日子的，就住在晳妍宫。苏妤禁着足本不便去见，天子闻之却笑道：“想去就去吧，也不是甚么大事。旁人问起来，说是大长公主传你便是了。”

“他才十五岁……”每一个字都像是死命逼出来的，冷涔涔地沁出齿间，情感庞大。

说着便独自往正殿去了。天气已逐步泛黑，看不清周遭，待得走近了，才看出门口候着的那人是御前的寺人何匀，苏妤朝里望了一望，问他：“陛下在？”

“那他如果死了呢？”齐眉大长公主不包涵面道，“如是他就此死了，陛下不让阿妤见他最后一面，阿妤又会如何？”

“阿妤……”天子想和她解释清楚，一时却不知从何提及，连笑也笑不出分毫。

苏澈？！苏妤大惊，惊得面色发白。何匀看出她神采的窜改，滞了一滞又忙不迭隧道：“臣去通禀……”

“苏澈没事。”天子略勾起一笑，手隔着袖子反握住她死攥着他衣袖的手，循循解释道，“朕没动他，只是前阵子差他去和沈晔一起查些事情——这事你是晓得的。厥后途中出了些岔子，苏澈受了重伤昏倒不醒。朕怕你担忧才没有奉告你，差了太医去医治。”他故作轻松地捏了捏她的手，“会好的。”

“姑母。”天子沉了一沉，遂又缓道，“朕也不想瞒她，但毕竟……”他摇了点头，“苏澈是朕派出去处事的，现在这般……”

“陛下……”她终究艰巨地出了声，每一个字都掀起了一阵心中的镇静，另有那久违的对他的恨意，“苏澈……”

苏妤笑了一笑，素手重碾着面前碟子里的花瓣，一点点地碾出汁液来，悄悄笑道：“如许挺好。不过也洁净不了多久，她们很快就得拿定主张，不晓得跟得对不对也得赌一把跟一个。宫里头，墙头草是最容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