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纹是天方才擦亮的时候就被叫起来了，先是将粉细细的涂在脸上，再用红色双线，几次的绞掉脸上藐小的绒毛，波纹本就皮子白，这下一来，脸上的皮肤更白了，就像春季里被剥了老皮的鲜嫩柳枝，滑溜溜的，能掐出水似的。

那程家世子，传闻长至现在，连个屋里人都没有，如果两人都不懂，闹出笑话该如何是好。

直到波纹出嫁之前还是乐颠颠的，看着清算好嫁奁箱子问这东西是干吗的，管箱子的婆子面带荣光的回说这是要送到王府的，都是姐儿的嫁奁，辙哥儿又问既是姐姐的东西，送到王府去又是做甚？

“那就不准姐姐嫁人了！”辙哥儿吸吸鼻子，一双凤眼里含了泪，皱着眉头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小波纹。

他好久未曾见过波纹，好不轻易见着了，还用扇子遮着脸，巴巴的盯着波纹的背影瞧，却见这是，小女人的头偏了偏，冲着他，眨了眨眼，那一眨眼的风情，快的几近抓不住。

他还一向觉得是姐夫住到侯府来，管事儿的婆子听辙哥儿这么问，乐了，一张嘴暴露两颗金牙来，笑的合不拢嘴儿：“我们姐儿要嫁给世子，今后天然要住到王府呀。”

直到外头传来喧华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的“新妇子，催出来！”波纹脑中不自发的闪现出程君临那日最后的话语，他说：“等我返来……我们重新开端……”当时不觉，现在回想，才感觉这是天下上最缠绵的情话，红了眼眶，却怕坏了妆容，强忍着，等着眼中的泪水一点一点被风吹干……

辙哥儿尽管抽泣，连气儿都喘不匀，脸憋得通红，半晌，才拉了叶梓娘的袖子，开口：“不准姐姐去王府。”

一晃眼就到了波纹出嫁这日，清风缓缓，天空蓝的透亮，一朵白云也没有。

侯府的大门始终紧闭，门外头堆积了越来越多的人，一叠声的“新妇子！”越来越清脆，波纹就是在这时，用团扇掩了面，施施然走出去，上了七香车。

当娘的老是想的比较多，一时候愁肠百转，怕那程君临对她不好如何办，又怕程家的继妃难为她，传闻小姑现在也有十二三岁了，如果性子怪癖，又该如何？她自家想了如许多，波纹却咂咂嘴裹着被子睡的正香，叶梓娘拿帕子擦擦她额上的汗，又叹了声气，将守夜的丫头叫出去，回身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波纹又走出去，辙哥儿睡熟了，小人家家的裹在被子里头，波纹摸摸他的脸，回身去收食盒，里头的饭菜都没了，连汤都喝的见了底儿。

辙哥儿见本身哭，娘亲还笑，偏姐姐这会儿出去了，闻声他最后一句话，竟也笑出声来，更是委曲的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