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十丈城垣连缀不断，恢弘的朱雀门缓缓敞开，他和一群从天微微亮便列队等待的褴褛布衣一同通过城防戍卫的层层排查，涌入城中。

年青不再却仙颜还是的女人向他迎了上来，深红色的裙裾拖曳在一丛鸢尾当中。谢祈从怀中摸出并不鼓胀的荷包扔给她，那女人接下，却看着他浅笑道：“大人好久未曾来过了。”

当然那只是活人的设法，对于现在的谢祈而言，自从去过森冷阴暗的冥界，见过鬼域路旁被红莲业火灼烧的灵魂哀嚎，是不管如何也不肯再死一次的。幸亏第二日他便碰到了在瀛州山中采药的薛简。

那女子闻听此言，用一只手掩口笑道：“来我们这里的便都是大人。”声音并不委宛，却沉悦动听，直沉在民气里。

不一会女人便公然出去了，也跪坐在团垫之间，却不知在繁忙甚么，直到酒香四溢，他才转过甚去，恰都雅到女人双手奉上一方小盏，此中液体清澈透辟，那捧着杯盏的手腕纤细白净，仿佛能够瞥见血液的活动。

到底是谁占了他的身材，又何故替代他糊口了十年而无人发觉。

过了鬼门关便是鬼域路，鬼域路绝顶便是何如桥，滚滚忘川从地底流入天涯，岸边盛开妖艳的此岸花，无数被红莲火洗净前业的灵魂于其间列队饮下一碗孟婆汤，纵身投入忘川，开端新的循环。

谢祈并不接话，独自走去，拉开了对着水中高台比来的一扇门，公然内里空无一人，只要几个团垫，倒是遵循他最喜好的模样摆着。他无声地坐下，斜靠着垫子上，方才好能看到劈面高台上影影绰绰，像是在做最后的背景。

闻得此言，谢祈也一笑，遂从那只高举的手中将杯盏夺过一饮而尽，斜倚在团垫间，未尽的酒液便顺着颈项流入衣衿当中。

走太长长的拱道，沿着宽广平坦的长安道便直通向极乐宫，光滑的青石路两道车辙深如刀刻，道旁的贩子更迭了几重，不复客岁上巳节偷溜出宫时的模样，桥边春生的新芽已作老树，路过期才发觉竟已长的这么高了，熟谙中带着全然分歧的陌生。

厥后冥界的司命也说她不能循环，问及启事，也只得一句冷酷的“天机不成泄漏”。她也曾惴惴不安诘问司命那可否重回人间，阿谁乌鸦化作的男人淡淡望了她一眼道：“放你归去也无妨，只是须得替我做一件事情。”

那女子又为他连斟数杯，他都一饮而尽，直到壶中也空空如也。

“……你不必如此。”

“……我虽来此次数甚少，却每次都能遇见你。这酒代价不菲，却次次都能饮到，这个隔间，每次必是无人，安插又皆是我心中所喜。另有便是，身为其间仆人的你，却亲身为我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