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程瑜管崔通管得严，但崔通总另有些孩子模样。这时，崔通这般小的年纪，倒是连个孩子样儿都没有了。

虽看不清那般对他喊话的人的脸，但崔铭模糊能猜出对方是哪个。崔铭伸开嘴，收回的倒是衰老的声音：“远儿……你……”

崔端与崔竣也实在心慌，也趁着自家父亲亡故的时候，痛快的哭了一场。

在这时候，崔敬如何安葬又成了件极其难的事。按理说，这个时候当真不适合风景大葬，只小闵氏这时偏闹腾的要风景大葬，数次指着程瑜骂她别有用心。但对于这葬礼范围上，程瑜从不参与，如何安排只听着族中与崔端、崔竣的安排。小闵氏闹了几场，见没寻到程瑜的讹夺，又有崔翊拦着，只得咬牙作罢了。

“程瑜，帮帮我，再帮我一次，我想活……”

略微安宁下来,崔通就又病了。家中的大事，程瑜向来没有避过他。崔通晓得的事情,乃至要比家中的一些大人晓得的多些。可崔通即便是个再聪明的孩子,也熬不住这一阵的担惊受怕。这时见着家中的人都返来，好似无事普通，心弦一松。崔通就病倒了,烧个不断。

现在，崔铭又浑浑噩噩的做起了这个梦。

“哦，如果他，我也能放一放心。会笼着人给他提点，总比向我讨主张，让我提点他的好。”程瑜这般说着，眉头却还是皱着。

以是谋反的罪名是没有的，他的罪是贪腐。甭说沈家老爷这商贾出身的官员，便是那所谓寒窗苦读现在两袖清风的大人们。这钱来钱往的，又有哪个说得清楚？且这个罪名又是百姓最恨，官员面上最不屑的，定下罪最便利的。

那老婆子也抬高了声音回道：“这些日子少爷且哄着书院的柳先生呢，那柳先生虽是个倔脾气，但也耐不住少爷整日里笑嘻嘻的哄着他，便待他好一些。许是柳先生提了一句，想为少爷在族里在人面前争个儿名罢。”

待到霜降这日，崔敬在病入耳着他的几个旧友接踵被炒家问斩，终究熬不住，就在当天凌晨咽了气。

程瑜低了头，看着这时躺在床上不竭说着梦话的崔铭，拿出帕子擦了擦崔铭的汗，一副孔殷的模样问身边的婆子：“方才大夫出去如何说？”

但即便这么想着，崔敬还是不甘心的，待嘱托过子孙万事哑忍，不要生乱后，更是连眼睛都没闭，就去了。

贺氏叹了一口气，轻抚了一下崔通皱起的眉头，说道：“你这孩子自小就心机重，性子又倔得很，又要强。现在养个孩子，也想得这么多，也不怕累到你，累到孩子？如果当通儿长大了，他回想现在，除了担惊受怕，便是你再不竭的教诲他斧正他，那他有甚么趣儿呢？人总不该为了活着而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