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深自从被白隐带到正清堂,这几天已经听腻了这句话,也不在乎,将花帽又收紧了一些,乌黑头发散披在背上,一身白纱衣,随风悄悄摆动,几近隐在白海棠里,有些雌雄莫辩。白隐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怒斥两句,又忍住了,回身正要回屋,俄然闻声林云深在悄悄哼着歌。
毛家囡儿嫁来毛家去,
“我不跟你说,陈腐。”
“郎姓毛,姐姓毛,
他在里头刚穿整齐,白河就来了。
白河点头:“并未重视……”
白隐放动手里的书,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窗外零散落英,飘到窗口。他又叹了一口气,扭头又看林云深。
林云深合上窗户,垂眼想了一会,歪在榻上,见他们兄弟还在说话,就爬起来走到另一侧窗户下,拾起白隐的那本书看了一眼。
“千山兄既然要歇息,我也该归去了。”
十三年前。
白河就笑着说:“我大哥这里有棋,那棋子奇怪,触手生凉,要不我们下一盘?”
他说着对上白隐的眼睛,俄然停顿下来。林云深看到白隐轻微点头表示,心下不满:“你们兄弟俩,打甚么哑谜。”
林云深骑在树上,用嫩海棠树枝编了一个帽子,戴在头上。白隐从屋里出来,抬头看着他说:“归去清算好再出来。”
半夜里翻身毛对毛!”
白隐想了想,说:“模样也像。不爱束发戴冠,头发就随便系着或者散着,衣服松松垮垮,不成体统。”
单从边幅上来讲,这白老二才更有白家风采,如何看如何赏心好看,见了他还会作揖施礼,一口一个千山兄。这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像他大哥白隐,实在是个伪君子。
白隐说:“家父是很重礼数的人,你在他跟前,莫非也这么衣冠不整么?”
“诗经里的《郑风》,《卫风》,都是淫奔相诱之诗,《郑风》是女的勾搭男的,《卫风》是男的勾引女的。有几篇细心考虑,的确不堪入目,还不是淫诗?”
白隐屈膝而坐:“我这书房里都是端庄籍,何来淫诗?”
林云深闻言朝下看了一眼,瞥见白隐,就乐了。蜷起一条腿,懒懒地说:“如许风凉。”
白隐手里拿着书扭过甚来,身材端方,面无神采看着他。
白隐怒道:“他们犯了法,自有朝廷衙门措置,你擅自伤人,倒另有理了。幸亏你以藏青道人之名行事,他们不晓得你是谁,你才安然无恙,不然官府早将你抓去了。”
那神情,清楚带着点不耐烦,感觉他在在理取闹。
白切口竭,无法叹了一口气:“明日是家父生辰,府内里大宴来宾,他要见你。”
他嘴唇抿了抿,伸手翻开诗经,翻到了郑风篇。
林云深也不在乎他话里的讽刺,嘻嘻笑了两声:“诗经我爱看啊,只是你这么呆板保守,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也看,就是不晓得你看了这些淫诗,是甚么感受,快来坐下,跟哥哥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