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没有多言,只低低应了一声。
思及此处,阮氏几不成察地叹了口气。她只是微微牵起唇来,一双褐色的眼儿半眯起来,笑望着鲁元,道:“人各有求,千万不成强求。你只能陪儿到这儿,儿也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流珠深吸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道:“你且放心,定然替你照看他。”
说到这里,香蕊又喝了口茶,歇了歇,随即低低笑了两声,笑中尽是沧桑之感。她但说道:“周八宝入宫不久,便一向被关小郎护着,关小郎又把他放在二娘你的身边。这小子,未曾接受过风雨,心机稚嫩得很,对他照顾些,他便会掏心掏肺。奴与他结了对子以后,也曾小病过几次,每病一次,他都偷偷摸摸地哭,恨不得把天底下的好东西全都给了奴。”
香蕊衰弱地笑了,拭了拭唇边茶渍,声音沙哑道:“二娘多虑了。这很多年来,你虽不信奴,可奴内心,倒是对你有一份忠心的。”顿了顿,她自嘲似地一笑,道:“话说到这里,只怕二娘更是不信了。怨就怨奴暮年时见地短浅,只看着二娘与官家郎才女貌,便感觉合该是郎情妾意,也未曾想过你心内里到底是如何一番考虑。”
“启禀贤妃,香蕊发热不止,倦怠乏力,观其腰间,有红疮发于肌肤之表,形如云片,上刮风粟,流水作烂,又且生痛,恰是缠腰火丹是也。因香蕊一向按而不发,讳饰红疮,乃至耽搁病情,现在再行服药,也不过是迟延些许光阴罢了,已然是药石无用,回天无术。”
流珠大震,怔怔然望着香蕊,倒是一时忘言。
流珠神情乍变,直直望着香蕊。香蕊抿了口热茶,喘了几口气,靠近流珠耳侧,持续又哑着声音道:“关小郎与周八宝的干系,便连官家也不晓得。关小郎因先帝错判,乃至家门破败,本身亦是被迫入宫做了宦官,幸而官家即位后,昭雪冤案,关小郎这才为官家所用,对他忠心耿耿。人都唤关小郎一声小郎,不过是叫惯了罢了,他亦是天生一张孩子的脸,昔日里行事,面上也显不出世故,可此人藏得深,心机重,春秋也是不小了。关小郎入宫之前,乃是个风骚郎君,周八宝便是他的风骚债,只是养到四五岁时被拐子抱走,自此杳无消息。这父子两个,是周八宝入宫以后才靠着胎记相认的,本身做了废人,儿子也重蹈复辙,关小郎自是非常难受,对这独一的儿子,实在是心疼不已。”
雉头金镂又珠胎(二)
琼英坠雪,细若梨花,纷繁扬扬自穹空飞落,落到流珠乌云般的发髻上,更显得吵嘴清楚,楚楚堪怜。鲁元看在眼中,便缓缓出声,和顺说道:“北风大雪,二娘送到这里,便够了,还是早早回屋内和缓和缓身子罢。”
流珠定定地望着香蕊,红唇紧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