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笑了笑，福身拜别。入得车厢以后，阮二娘只阖着眼，倚在车壁边上，帘外光影在她那白净而柔艳的脸上不竭流转，涓滴未曾停驻。很久以后，流珠叹了一声，复又展开眼来，心内里沉甸甸的，压着心房，竟令她一个字儿也说不出口。

金玉直心上微动，道：“怜怜小娘子，但是奴籍？”

金玉直哑然发笑，随即正色道：“只要国法准予，那就是合端方。我能当大官还是小官，跟我能娶个流派多高的娘子，在我看来，没有涓滴牵涉。至于诗书相和之类的，娘子你看，我平常和人说话，可曾拿过腔，做过调？畴前苦苦研讨诗书，那是因为科举考的就是诗词歌赋，加上书画做得好，还能卖些银子，而在我看来，甚么斑斓春华、风花雪月的文章，还不照实实在在地，帮百姓处理个困难。娘子可放心了？”

萧奈抬起靴子，轻踹了这小子屁股一脚，笑骂道：“笨手笨脚的，疼死老子了。老子饿了，去去去，去厨房里给爹拿几块烧饼啃啃。”

蔡典冷了脸，面上却仍带着含笑，眯着眼：“其一，差点儿盲眼，那就是没瞎，他的伤我都看在眼里，不过是些皮肉伤，夫人实在有些小题大做。其二，喜麟如何无错？求学必先修德，而人之气度，多欲则窄，寡欲则宽。小孩子都是和大人学的。这几句话，夫人好好想一想，我也不再多言。”

怜怜扑哧一乐，道：“如何？状元郎要雇奴啊？幸亏二娘顾恤，奴现在已是良籍了。”

萧奈微微一惊，眸色暗沉，转过甚来，见得面前女子，不由怔然道：“你如何在这儿？”

他这木屐，踏在地上，不时收回呱嗒呱嗒的声响。怜怜老远就能闻声他这谢公屐的声音，便自厨房里伸出了小脑袋来，手里摇着小扇，面上带着薄汗，口中笑道：“状元郎的神采确切不好，不过不打紧的，待喝了怜怜抓的药，必能药到病除。”

金玉直轻笑着，语气非常陡峭地说道：“我年纪老迈，未曾说亲，娘子可愿与我共结梁孟之好？我现下这院子虽破，但不过是暂住罢了，买个新院子的钱还是有的，还请娘子勿要嫌弃。至于彩礼，阿郎我再多卖几幅书画，加上阿娘畴前留下的金饰等，天然也不会薄待了小娘子。我能给娘子的，确切未几，没有珍楼宝屋，也没有太多的金帛珠玉，不过我觉得，娘子如许好的人，也是值得具有这些的。娘子嫁与我后，我不会令娘子受了委曲，这些东西，我也会竭我所能，挣给娘子。”

金玉直听后，先是一怔，随即一叹，悄悄捏了两下她的小脸，便自榻上披衣起家，穿上木屐，缓缓朝厨房走去。玉缘跟了两步，忽地也不跟了，独自跑回屋里头，金玉直转头一看，倒是点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