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妃和杨妃反面，早已不是甚么奥妙，程妃的兄长程远虽是军方重臣，又曾跟从天子南征北讨。杨妃倒是出自怀宋氏族，家世薄弱不说，更得怀宋旧臣的拥戴。特别是纳兰皇后归天以后，天子一向没有正册新后，如此一来，两人更是势同水火了。

水享不再说话，回身便和领事寺人去了，走出院子的时候侧过甚去，还能瞥见北儿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是擦了上好的胭脂。

她的声音突然响起，粗糙嘶哑，连赶车的车夫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如许一名脱俗的女神医竟然有如许一副嗓子，就像是被火炭烧过一样，让人无端端地感觉有些阴冷。那老寺人忍不住再一次悄悄打量她，只见她缁衣墨发，脸上罩着面纱，遮去了大半边面孔，只暴露一双眼睛，眸色黑亮，深不见底，虽是低眉垂首，却自有一股贵气于微挑的眉梢眼角间渗入而出，抬眸之间，很有几分凌厉之色。

到了内监司，按例查抄了一番，尚礼监首级寺人训了几句话，便将她交给了乾安殿领事寺人。北儿自此便不能持续跟着了，将药箱递给水享，笑着说道：“我在这里等师父。”

“公公？”她略微扬眉，轻声唤道。

她并没有答话，只是垂着眼，悄悄地望着地上的青石路面。

水享淡淡一笑，“公公客气了。”说完便不着陈迹地退后半步，跟在老寺人身后，低着头冷静走着。

一只素白的手握住了大氅的襟口，撩开车帘，阳光照在她的额角上，风吹过鬓发，暴露一抹额头，像是凌霄峰顶的暮雪，白得几近透明，从肌肤里向外透着一股冷薄之意，令周遭物事尽皆为之一寒。她眼梢微微挑起，打着一把青竹为骨的竹伞，遮住面孔，只暴露一个肥胖的下巴。

降落的声音在大殿深处响起，并不暖和，也不过分冷酷，就那么悄悄的，像是一滴水落进安静的湖面，荡起一圈圈透明的波纹。但是就是这么简朴的几个字，却让水享的脊背刹时绷紧，肌肤的表层激起一层藐小的麻意。她垂着头站在领事寺人身后，双手看似天然地垂在两侧，手指微屈，拇指的指甲却紧紧地抵在食指上，狠狠地戳着。疼痛像是锋利藐小的银针，戳在她狠恶翻滚的明智上。

马车穿过几条盘曲的胡同，停在了璟祥门外，劈面便是一片富强的树丛，枝叶富强，几近遮住了半面天空，连太阳的光都被挡在内里。只剩下一重重铁红色的高墙，在光阴的打磨下变得班驳，指尖悄悄触碰，便会掉下一片片色采斑斓的墙皮。

“起来吧。”

“皇上，这位就是太吉庵的水享徒弟。”

领事寺人乍一看到她便知要好事，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娘娘，水享徒弟是太吉庵净月师太的亲传弟子，医术高超，并且明天的问诊，也是皇上亲口承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