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将燕洵的头抱起,用洁白的衣袖悄悄地擦拭少年染血的面孔,淡如云雾地扯开一个暖和的浅笑,“洵儿。”
蒙阗缓缓地感喟,降落地说:“你不该来。”
帝国此举,不过是为了给天下百姓、给各地藩王们一个交代,以堵悠悠之口。满朝文武,那个不知?
六合间的统统声音仿佛都已经离他远去,双耳轰鸣听不到半点声响,他眼睛红肿,一张面孔尽是被灰尘岩石划伤的伤口,鲜血淋淋的双手如同刚从血池中浸泡而出,胸口仿佛被千钧巨石狠狠锤砸。仿佛有甚么人在叫他,他却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脑海里满满都是燕北的声音。他仿佛听到了父亲开朗的大笑,听到了大哥没完没了的唠叨,听到了三哥和二姐相互抽着鞭子追打,听到小叔悠远的燕北长调,另有父亲的那些部下,那些从小将他举在头顶骑马斗牛的叔叔伯伯的马蹄声。
“他说过,不会限定我在帝都的自在,只要我不出真煌城,就不会有人禁止。蒙将军,这是圣谕,你不能违背。就如同你带兵杀进燕北一样,不管你愿不肯意,你都做了。”
统统的人都瞪大了双眼,望着阿谁血淋淋的少年,望着阿谁昔日里的天朝贵胄,再一次从血泊里爬起,一步、两步、三步,血印在玄色的石阶上,反射着积雪的光,竟是那般刺目。
铁血的甲士垂垂皱起了眉,他望着阿谁踉跄走上来的少年,想说甚么,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在最后一刻,仍旧一脚将他踢下台去。
燕洵的眼泪刹时滑落,这个之前面对千军万马都未曾皱一下眉头的少年瞬时嚎啕大哭,他紧紧地抓着女子的衣袖,大声问道:“母亲,为甚么?到底出了甚么事?”
女子翻身上马,径直走到燕洵身边,两侧的侍卫们仿佛愣住了,竟无一人上前禁止。
“蒙阗将军!”魏景眉头一皱,站起家来沉声说道,“您如许怕是分歧端方,盛金宫下达的号令要他验尸,怎可对付了事?”
蒙阗眉头舒展,眼睛里有玄色的暗潮在荡漾翻滚。看着女子如花的素颜,这个帝国最为铁血的甲士俄然间说不出话来。那些跌宕风云的旧事像是潮流普通在他的脑海中飞奔而过。
少年的眼神凌厉如同冰雪,顷刻间刺透了狂飞的雪雾。那一刹时,统统的帝国权贵几近同时打了一个寒噤。他们看着阿谁面庞秀美空灵如兰的女子,只见她平淡地笑笑,拭去孩子眼角的泪水,“洵儿,不要哭,燕家的孩子,是流血不堕泪的。”
人群中,俄然有小声的哀号缓缓响起,声音垂垂扩大,压抑的哭声大片地回荡在费事的百姓当中。这些身份低下,血缘卑贱的贱民,望着崇高的帝国广场,心底的悲戚终究再也忍耐不住。那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