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浊的目光飘得有些远，她捻动手里的佛珠，口中絮絮念着不知哪篇经文，等念过一段，她忽转了头，朝桑南问道：“那丫头，明天来过没有？”

丁氏见她目光成心偶然瞥向本身肚子，便将衣角扭得更紧了，嘴里只道：“谢夫人疼惜，奴婢天生天养的命，不比夫人娇贵，夫人才该好好将养将养。”

惠夫人转了转指上戴的戒指，悄悄一笑：“才说没两句你就嚷错，我又不是要惩罚你，只叮咛你在老爷身上多上点心罢了。前些日子老爷在你屋里宿了几夜，辛苦你了，我让厨房每日都给你炖些燕窝，你也养养身子。”

何氏闻言瞪了丫头一眼，那丫头忙低下头，不敢再言。

“可她在俞府呆了十多年，现在年纪渐大，你让她如许出去了如何讨生？我原想着将她打发到庄子上也就是了，也犯不着撵出府去。”惠夫人亲身上前扶了她起家，一边叹着，一边表示丫头看茶。

“娘！”里屋俄然传来乳燕似的唤声。

“我的儿，苦了你了。”惠夫人叹了一声，命人带她去见周素馨。

那厢，俞眉远已踏进黑房。

“女人……是你吗？”周素馨迟缓地站起，声音沙哑。

纤细的人影胡蝶似的从多宝格背面扑了出来。

雨还鄙人，庆安堂院里那丛蓝田碧玉挂满水珠，光阴近冬，花的暖棚搭了一半，正支好了木头骨架。

惠夫人便朝着屋外望了一眼，淡道：“你急甚么。前两天她推你一把，将她先晾着吧。”

“不，不是保不了你，是我不想保你。”俞眉远抬高了声音道。

……

“周妈妈，我长话短说。先问你几件事，我娘在外头给我留的财产和印信都在你手里藏着吧？”俞眉远说着，目光却紧望门口，耳朵竖起听着四周异响。

那仆妇斜睨一眼，想着前几日收了她们银钱，现在她们又上道，虽知她们要说梯己话，却也未几难堪，只道：“说快一点！”

“女人？你……你如何晓得？”周素馨不由惊道。

俞眉远曲膝施礼未起，仍躬着身，闻言只道：“是，惠夫人。周妈妈做出那种事，被人赃并获，我也没脸再留下她。且这事关乎我母亲清誉，现在外人皆道她因是我母亲陪嫁丫头，因妒忌惠夫人，才犯下这替主出头的罪来，我是不敢再留着她了。”

“帮，但不能全帮。周素馨要罚，不过罚一条命还是罚一身肉，那是我说得算。此人必然要走，她身边可用之人越少，今后对我们的依靠就越大，我要她身边无一可用之人。”惠夫人抚了抚女儿的发，目光垂怜不已。

俞眉远将神采一正，目光落回她身上，沉沉开口。

“那丫头怪不幸的，怕过了这事该和我生分了。”老太太叹了一声，回身徐行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