桁架被扯得晃了晃，惊得青娆忙护到她身边。

榴烟口中的赏心苑是紧挨着庆安堂的僻静院落，而这庆安堂恰是俞府老太太杜氏的居住。赏心苑独立成院，穿过一个月门就到庆安堂的跨院，常日里并不住人。老太太年纪一大就喜好热烈，常把亲戚里心疼的小辈请到家中小住，这院落就专为这些娇客筹办的。

俞眉远退后一步，小手重重垂下。

俞眉远挑了帘偷眼看周素馨，她神采澹泊，唇却抿成一条线。

实在让人看不清。

“周妈妈，老太太忌讳那素净色彩。”兰清忙上前接了话，“姨娘怕女人初入府不晓得端方，犯了老太太忌讳，才令人备下这衣裳。”

“好！好！好！”俞眉远倏尔笑起，连道三声“好”字，“替我换上吧。”

品性有亏，今后不免遭人诟病。

“谁备下的衣裳？”俞眉远小脸已沉。

“姨娘想得殷勤。”俞眉远摸摸褂子的毛里子，天真道。

一人福身甜甜唤道：“奴婢榴烟，请四女人安。”

俞眉远已扶在榴烟手长进了垂花门，朝后院走去。

榴烟被这记眼神看得一滞，忽想起俞眉远的生母才是俞宗翰的正房，在她跟前提“太太”，就跟当着矮子说短话没不同。

俞眉远放动手，瞧见桁架上已挂了她的衣裳。

俞眉远倒很快收了情感，不咸不淡地开口：“哦，本来二婶子、三婶子都来了？不知兮薇姐姐、湘雪mm可曾过府？”

俞眉远笑得更加现媚。

那些不易发觉的轻视怠慢，都悄悄收起。

再回想刚才一起行来，这府里花红柳绿，还留着过年时的热烈气象。丫头仆妇的打扮也是个个光鲜新奇，一派繁景。虽说俞眉远早知俞府凉薄，她母亲又离府六年，早就无人记得，但这一起所闻所见早让她压了股邪火在内心，此时见这华衣美裳，那火突然发作。

上一世她进府时还是懵懂孩子，很多事她已记不清，只怕也如现在这般不知不觉叫人骄易欺辱，连替亡母追思记念的机遇，都没留下。

园里的路盘曲，饶是俞眉远在这里住了十年，此时也已影象淡去，若没人带着怕是要迷路。肩舆上高低下起伏着，无人开口。慧妈妈已告罪先行一步，进园里复命，是以这会只剩下周素馨与青娆跟在轿边，那粉衣丫头则走在前边领着路。

六年未归，沉稳如她，也不免严峻。

要说这位张狂倨傲，偏她又笑容对人，言谈举止无不得体；可要说她谦恭谨慎，她的一举一动却又透着股颐指气使的作派，全然不似初入高门的无知孩童。

离了回廊，肩舆落到垂花门前。门口早有两个小丫头候着，见了肩舆便迎上前，一人掀了帘子，

俞眉远也不说话，只是懒洋洋伸展了双臂，撒娇般望向周素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