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看裴承州这恨不得摇尾巴的模样就晓得他听了很多。
转眼只剩裴承志一人,他勉强定了定神,才跟上他们的脚步。
赵瑾眯了眯眼,没说话。
这不是裴承志的声音。
乍然闻声圣旨到,赵瑾倒是不料外,乃诚意里已经有了猜想。
想必他也内心有些数。
他的名声和出息不该止步于此。
裴承允拉着他出门,截过他的话头:“圣心不成测度。”
赵瑾仓促出去,一边叫管家设香案,一边叫三人跟上。
裴承志紧咬牙关,眼里痛恨不甘再不粉饰,直直朝向赵瑾,同时升起的,另有一股极其纤细的惊骇。
裴承州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会真的是——”
“母亲,先前是儿子不对,儿子不该顶撞您,更不该做出诸多胡涂事给母亲蒙羞,儿子自知有错,只求母亲宽恕这一回,儿子定不会再叫您绝望。”他态度比之方才更软,一向以来昂扬起的头,终究微微低了下来。
如许还不敷么,还要如何摧辱他?
毕竟这是功臣府邸,还是个刚战死的大功臣,他既然代表天子,那就不能忽视。
“多谢杨总管。”赵瑾勉强笑了一下。
他们宣旨的大多都是丧事,不过这平阳侯府……恭喜也不是,不恭喜也不是,只能酬酢几句,别冷了场就行。
他惊骇一瞬,转而脑中闪过先前母亲无法给他香囊的画面,又不肯信赖。
平阳侯府遭到的流言进犯毕竟有限,可他的名声却将近毁于一旦,若此事再无转圜,顶着不孝名声的他还如何插手科举,如何入朝为官,愈乃至……天子是不是真的会废世子?
“母亲,您真要放弃儿子么?”
“那便好,府里可都指着您筹划呢。”杨德业随口聊了几句。
见人齐了,他缓缓展开圣旨,念了起来:“奉天承运天子,诏曰:裴氏忠烈,朕心安之,昔有裴氏先祖马革裹尸,护国安邦,今有平阳侯战死疆场,守城不破,大齐有此良将,幸甚之至,然有先人忘怀祖训,不孝先父,其行荒唐,德不配位,着废裴承志世子之位,另封次子裴承州为世子,以安裴氏先烈之灵,望尔承祖志,护百姓,继先祖遗风,守大齐国泰民安,钦此——”
来宣旨的是御前总管杨德业。
开初听到外头流言和朝堂之事时,他气怒交集,连带着对家里痛恨也更深,是瑶青温声欣喜他好久,而他也的确需求母亲互助,这才不情不肯回了府。
他还要科举入仕,要加官进爵,还要风风景光迎娶瑶青进门,要娇妻后代,尽享嫡亲。
刚说完是非就见到当事人,饶是正在肝火边沿的裴承志也不安闲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