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娘看不懂她在想甚么，倒有点忐忑起来。或许她不该那么诚恳？刚才应当把周连平的无耻夸大一些，好显出她真的是被逼到忍无可忍，才不得不动的手。

这是统统家宅里通行的潜法则，霜娘当然懂，她还懂了另一件事：怪不得她在吃食上向来没受过任何慢待刁难呢，不管哪一天哪一顿，送到她面前的饭菜老是新奇得仿佛刚从锅里盛出来一样，还从没有过迟延晚点。

金盏愣愣看她。

金桔先惊，惊了半天背面是喜：“该，就该狠狠揍他一顿。不过，六奶奶那模样，真看不出来是个女中豪杰啊，怪道有句话叫人不成貌相呢。”

“你，你再说一遍。”梅氏望着霜娘，罕见地暴露了个怅惘的神采来。

虽说算起来，金盏家或许真比周连平富――这并不奇特，金盏金樱都在侯夫人院里服侍，金盏娘是小厨房的二管事，金盏爹原管着周侯爷的出行，这个百口职位配置妥妥的是仆人亲信，一年到头连分内月例带主子犒赏再有些别的外快之类，支出就算比不过周连平这个侯府公子，也差不了多少了。何况周连平没有赢利的本事，倒有费钱的本领，想来那里余得下钱来。

两人主仆至今，先一向是相敬如宾，现在方有了几分真正亲热的意义出来，有的没的聊到快掌灯，霜娘就问：“要不你晚长出去和我睡？你一小我在外头，不知会不会做恶梦，恐你要怕。”

“奶奶别急着乱想，等我说完。”金盏一看晓得她想歪了，好笑道，“不是那意义，我娘在这后院的小厨房里当差，算是个二管事，厨房里的油水，多少比别处大些，奶奶懂吧？”

“你不消再为这事操心了。”梅氏说，“归去放心歇着，等大爷返来，我同他筹议一下，必不会再有下回了。”

但这不表示，周连平图谋金盏家就是个机灵的主张了，一个主子，日子宽裕到要靠算计主子来发财，这已经本末倒置了好吗？哪怕算计胜利了发了财都是败家之象，有点脑筋的人是绝对不会也不屑这么干的。

再往下听，她就更晕了。

“你如何打的他？”过了好一会，梅氏终究想出个题目来。

金桔听傻了：“四爷疯了吧？他看上金盏的事我晓得，可金盏现在已经跟了六奶奶了，底子不成能再被他收房，他还去欺负金盏，这不就是欺负六奶奶吗？”就生起气来，“这个小人，看六爷没了，太太病了，他就如许放肆。六爷如果还在，我不信他敢，腿都打折了他。”

看上去莽撞草率的行动，实则颠末端经心的思虑，有鉴别真正有效挑选的才气，另有将这挑选付诸实际的勇气，她对霜娘的固有印象在这一刻全数颠覆重修。

彼苍白日下敢强掳弟妇身边的丫头，还是当着弟妇的面，梅氏手指陷进竹青朝霞缎圆引枕里，气得头都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