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不是傻子，只要媳妇来跟她存候，她就得带着媳妇去处婆婆存候，她一辈子最怵头的就是寿昌郡主这个婆婆，要她每天见面，会折寿的。何况如果媳妇比她更笨一些（这一点恐怕比较难做到），也就罢了，恰好蕊心很入寿昌郡主的眼，再由得她出色表示下去，程氏很快就要受夹板气了。

桑嬷嬷道：“那些陈年旧事也不必提了，老奴倒有个主张，”说着，跟程氏计议一番，“您看如何？”

桑嬷嬷的潜台词就是，您白叟家在这儿树大根深，郡主不敢炒您的鱿鱼，但是，程氏道：“我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地做了二十多年的媳妇，临了倒还不如阿谁才伺侯了她几顿饭的，你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看看这两个女人，一个是青年妇人，大眼睛高颧骨，另一个是年青女人，丰润如月的脸上朱口细牙，一双精光流溢的三角眼，额头窄了些，被几根细细的留海一遮，模糊约约现出两道细细的柳叶眉。

寿昌郡主料得不错,程氏此时正在饱受失眠的痛苦，宣城侯传过话来讲歇在外书房了，程氏听着院外风过林梢，蛩音乱鸣,欲发感觉夜凉如水，桑嬷嬷听她半日未曾睡着,起家叫小丫头掌上灯，只见程氏披着一件青灰织锦广袖罩衫,拧眉深思。

“进门大半年了，也没个动静，我不过想找人帮她分担一二，她竟不承情。”

槟榔都看傻了，指着一溜烟消逝的姑嫂俩，问道：“她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呀？”

程氏长叹道：“你不晓得，我虽不摸她的秘闻，可就凭她交友的那些人，就晓得不是甚么善主儿。”说着，就把议婚那日许氏抢白她的事说了，又道，“我瞥见她的嫁奁里有一幅绣品，传闻是她娘家嫂子亲手绣的，可见这姑嫂是一气的，嫂子是个牙尖嘴利的，这小姑子能好到那里去？”

槟榔会心，领命带着人下去了。

桑嬷嬷劝道：“我的好夫人，您别把郡主那一星半点的神采放在内心，再如何着,你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膝下后代成群,郡主她能把您如何样？”

桑嬷嬷道：“木已成舟，夫人您再说那些也无用了，只是老奴说句僭越的话，新娶的媳妇，落地的孩儿――得管哪！”

程氏道：“我何尝不想管？可你看现在的景象，只怕我一管，郡主就得先来插一杠子了，她向来就偏疼云飞，天然也会偏疼云飞的媳妇――这些年她何曾叫我痛快过！”

程氏缓缓点头道：“是个好体例，只要能拿住她的错处，就是郡主也护她不得。”说完，又是一阵郁结，叹道，“云飞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却从不跟我一条心，唉！也只要我的云翔跟我知心！”

蕊心两害相权择其轻，她宁肯斗两个主子，也不肯斗一个婆婆，惠风馆是她的权势范围，主子对上她这个主子，但是天然的弱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