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自她穿超出来,收支时身边必然总要跟人,传闻能够跟顾耘两人单独出去游顽,不免心中有些意动。她想了想,问道:“本日鄙人雨呢,只怕雨天不好出行。”顾耘是行伍里的出身,天象也略知一二,便说道:“这雨后晌就会停。”
顾耘回想了一番,说道:“许是真有这么一回事罢,每回见倒一盏茶能坐着吃一下午的人,便心内迷惑,不知他们能从这茶里品出甚么味儿呢。”此时宝钗已收了半瓮,便说道:“等我煎茶来给你吃,你再品品看。”
赵三儿一听,顿时精力奋发,他摸着脑袋咧嘴笑着说:“给我做鞋子么?嗳哟,这如何受得起哟。”
有人在唤她,宝钗很快自梦里醒来,面前是顾耘放大的脸,宝钗怔怔的看着他,然后抬手去摸他的眉眼,手指下的触感是温热的,那一刹时,宝钗感觉心落回到肚里,顾耘握住她的手指,又将她扶起,轻声问道:“但是被梦靥住了,怎的哭了。“
宝钗拿了一个薄胎素瓷盖碗,每收了半碗水,便倒在一旁的鬼面瓮里。那顾耘向来不大爱吃茶,也做不来这风雅事,只是见宝钗如此当真的攒露水,便不得不拿着一个碗一起帮着汇集露水,不然等露水都等散了,也一定能收到两碗茶。
顾耘并不在乎,虽说吃不出这茶水的味儿来,仍跟宝钗两人说谈笑笑,任这划子在湖上飘零,不一会子,划子到了湖心,顾耘取出带的钓竿,稳稳坐在船头垂钓,宝钗怕他晒坏了,说道:“仓里有伞,我给你打伞遮阳。”顾耘转头说:“快别,船头局促,没的把你挤掉到水里去了。”
宝钗一摸脸,才发觉是一片湿的,那本老庄的书正掉在脚边,顾耘将书捡起来,宝钗低声问道:“几时了?”他自怀里拿出一个核桃形的金表看了一眼,说道:“刚到中午。”说罢,他拿了手帕给擦着宝钗脸上的泪水,低声问道:“梦到甚么了?但是唬着了。”
宝钗情感有些降落,她轻声说道:“梦到一个好久不见的故交。”顾耘并未问她梦到何人,只是轻抚着她的背,见她额上冒出一层细精密密的汗珠,又拿帕子给她擦了汗水,并拿出折扇悄悄扇着风。
顾耘叮咛赵三儿到了时候来接,那手中竹篙一撑,划子便离了岸。待划子垂垂远去后,赵三儿与香菱也要回庄上去了,赵三儿叹了一口气,苦着脸对香菱说道:“我本想邀你到那山上摘桃儿去,偏奶奶又叮嘱我们早些家去。”
顾耘端起茶碗,轻啜一口,宝钗问道:“如何?”那顾耘却不答话,只闭眼不语,宝钗诘问道:“是不是比平常的茶水清醇?”
赵三儿并香菱两人提了一包东西将他二人送到湖边,宝钗到了湖边,方见岸旁泊了一条乌色带顶蓬的划子,顾耘先登上船,又谨慎扶着宝钗上来,赵三儿又将带的食盒放到船上,宝钗进了船仓一看,只见内里备有一个专门煎茶的小炉子,并有生果点心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