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丁状元？”

她的目光仿佛漫无目标地在室内掠过，颠末杨瓒时，不知成心还是偶然，停了一停。

天子气急废弛的声音被风托起来，送出宣德楼，借了这阵好风的风力，愈升愈高……

虽说是抱怨，但天子调子柔嫩，言语里尽是细心庇护之意，半点听不出方才大发雷霆的陈迹。

九十九章更了，但是显现比较慢，明天凌晨能看。

“你说得有事理，就带这番话归去劝劝你家仆人，仕进讲究得是走正道，大道朝天，就算走得再慢也有到达目标地的一天。如果专门剑走偏锋，尽寻些偏狭小道来走，只怕事与愿违，欲速则不达。”

出了北郢城西门，大道两侧尽是刚歉收过的麦田，地里只留下短短的茬子，那人脚不沾地地奔了一阵，俄然在疾奔中骤停，被他掠起的风“呼”一声恶狠狠地扑回他身上，将他穿的那件蓝布衫吹得烈烈作响。

皇后无声地感喟，缓缓转眸看了眼角落里的韩福，老寺人鬼怪般倏然消逝，除了皇后，没人发觉厚重的锦帘曾微不成觉地荡了一荡。

“臣妾谢陛下体贴，”皇后轻笑了一声，她的声音很妙，既有少女的甜脆，又有一丝和顺牵涉的软绵，听在耳里舒畅之极，像是隆冬暑天吃到一口冰得恰到好处甜得恰到好处恰好还绵得恰到好处的瓜瓤。

不半晌，帘别传来一声通报：“顺天府尹解意求见陛下－－”

杨瓒恰在此时抬首，即便沐浴在暴烈的阳光中，他孤寒清隽的气质仍然没有涓滴熔化的迹象，让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幅画，画上寒江覆雪万里茫茫，岸边却仍有几茎迎着风傲然矗立的芦荻。

“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出来吧，”那人低声道，风有些大，他的声音却像他的本性一样果断，并不如何清脆，但清清楚楚地传入方图耳中，让他想装没听清都不可，“中间从城内跟着我到城外，此处四下无人，鄙人正要就教就教。”

下颚刚正，本该清楚的线条却又透出一分温和，如果方图能够精于相面之术，或者他如他家公子普通聪明，或许他敢大胆地猜测：此人的本性刚毅狠辣，却又故意慈手软的一面。

方图藏在道旁的一株白杨树后，这树瘦得像是烟波湖上红女人的纤腰一搦，他躲得非常心虚，想了想，还是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你－－”方图惶恐之下发展了一步，随即觉悟过来，左手渐渐地摸到腰间的匕首，又向前一步，堆起满脸笑容，“甚么丁状元，中间真会开打趣，我家仆人不过是处所豪强，那里扯得上庙堂之上的高官。再说了，那些个大人物又岂能瞧得上我们这些暗沟里的老鼠？”

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比弱不堪衣更弱不堪衣，若说她的笑声足以让男人膝盖发软，这一声感喟出来，楚巨才只感觉心头热血上涌，恨不得冲上去扶危解困、降妖除魔……甚么都行，只要能让皇后重新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