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看着先皇后的灵位,透过环绕的烟,看那灵位上寥寥的几个字,那便是他所挚爱的女人的平生。
在卫宅居住满一月,濮阳便与卫秀搬回公主府。公主府格式清楚,分前后院,濮阳浩繁僚属在那边做事,濮阳也常有需与他们商讨的要事。居卫宅,委实不便利。
王丞相无法一笑,却也不能再说甚么了。
窦回一声不吭,点了香,递了过来,天子接过,端端方正地拜了三下,亲身将香束插入香炉中。他并未拜别,而是站在灵位前,在心中冷静地说着。
濮阳这才开颜。
窗外是三株桃树,卫秀特令人移植。灼灼桃花,宜室宜家。恰是桃花盛放的时节,此时窗边,繁花似锦,如火,若霞,被熏面东风卷起,漫天散落。
“倒是我,赶上一困难。此番一病,终是要承认老了,不如往昔了。二郎、三郎、四郎、六郎他们几个,没有德行,没有本领,朕操碎了心,费了这么些年,也不见甚么长进。朕经常想,若你还在,若我们有一名皇子,定然与纮儿普通懂事,不会叫朕如此愁苦。”
声音娇柔,媚得入骨,勾得卫秀一阵酥麻,她昂首要说甚么,便见濮阳笑着跑去。倩影远去,娉娉袅袅,卫秀先是一愣,随即宠溺一笑。
濮阳在宣德殿中等了一会儿,刚好赶上太医前来请脉,她便多问了太医几句。天子这一病,像是俄然摧垮了身材,大臣们看不出甚么不同,可濮阳看得出来,天子一贯夺目矍铄的双眸便似俄然虚了普通,温和起来了。头发中的银丝也多了很多。
窦回恭敬承诺,忙令内侍将玉辇抬上来。
美人与美人相处,成心偶然之间,便在勾引、被勾引与相互勾引。
濮阳抬起手来,指腹落在卫秀的眼下,那是方才花瓣飘落的处所。昨夜欢好,渐渐涌入濮阳的脑海,她抿唇而笑,卫秀抬首看她,见她笑意含混,面上似有若无的出现些许桃红,却也未做娇羞之状,只睇了濮阳一眼,道:“我去令他们摆膳,殿下无妨先去梳洗。”
半点不肯松口。
卫秀吵嘴带笑,目光轻柔地看着她走近。
戴上玉冠,取过玉簪,插入发中,就此牢固,卫秀便梳完了头。美如冠玉的公子这时才缓缓抬起右手,取上面上的花瓣。那花瓣在她指尖便如落入雪地的红梅普通,艳得逼人。
濮阳倒是笑意愈盛,并不当即就走,她俯下身去,在卫秀耳畔轻声慢语:“今后由我奉养郎君梳发戴冠。”
卫秀也知此,她对居那边一贯不在乎,自以濮阳为重。只是此番返来,她便成了这座府邸的仆人,需与公主同居主院,不好再住竹林的那处小院了。但她实在割舍不下那片竹林。昔日陈迹随光阴消磨,已越来越少,这片竹林,几近是卫秀能寻见的独一一处依托。她便将小院改作了书房,日日都去,无事之时,整日都于那处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