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想起十余年前,见到的那位卫公子,不知他泉下有知,家中对他无一丝顾虑,可会悲伤涕零。过了半晌,未闻卫太师发问,她看畴昔,便见卫太师神采暗淡,本来暖和劝说的父老气度已荡然无存,倒是警戒锋利地盯着她。
卫太师只得本身说下去:“你婚礼期近,此时不宜动土迁塚,待来岁春季,便将他葬入祖陵,使他落叶归根,如何?”
“你!”卫太师双目圆睁,还没等他说完,卫秀又道:“卫氏将有灭门身故之祸,返卫氏,便如临末路。”
卫太师眸光一闪,沉声道:“如此看来,你入京,是代父鸣不平来了?”倘若如此,卫秀便是敌非友,要提示赵王殿下谨慎濮阳公主了。
卫太师仓猝来访,实在是急了。
卫太师不语。
卫太师已选定赵王,对此事天然是多有体贴。他盯着卫秀,欲从她面上瞧出些端倪来。卫秀却不言语,垂下头去,将空了的茶盅重续新茶。
卫秀又缓缓道:“秀入京,已近二载,与太师会晤,也有多次。可太师却从未问起,您那宗子是如何没的,生前过得可还对劲,坟茔又在那边。我入京后,他身后祭奠又是如何安排,可有人供一口饭吃。”
阿蓉清算了杯盏,正欲退下,卫秀俄然道:“我令严焕去查萧德文身边幕僚,可有成果了?”
若能得濮阳公主互助,赵王离储位便更近一步,而卫氏便是最大的功臣。他几近已看到仰仗这馅饼,赵王入主东宫,卫氏公侯万代!
诸多动机,不过半晌。卫太师转眼便和缓了色彩,怅惘感喟:“你鸣不平也是应当的。是家中对你父子亏欠很多。现你已成人,要说甚么赔偿,恐是也迟了。但你如有所求,家中必有所应,说来就是。”
卫太师一愣。
“往生之人的心愿,也是不能忽视的。如此安排,一定最好,倒是他最想要的。”卫秀缓声道。
“殿下已回府去了。”
“时候到了,天然就晓得了。太师若怕,紧随公主行事便是。”卫秀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言。
他小小饮了一口,方开口道:“你是卫氏后辈,新婚期近,不回家,倒是在外辟府别居,这是何事理?”
卫太师忙打住话头,凝目望向她。
慈爱得像是平常人家的老翁,将一腔慈爱之心都倾泻在儿孙身上。
阿蓉不知何时出去了,她轻声道:“迁入卫氏陵寝,卫公子也一定能得后代祭奠,不如在先生为他选定的安眠之地,起码年节,有人祭拜扫墓。”
卫太师看了她半晌,摸索着又问道:“如果公主之意,她可曾提起哪位皇子……”
卫太师走过她身边,俄然停了下来,声音轻得如在天外:“他是如何死的?”
上回借卫氏在军中耳目,卫秀替濮阳拉拢了几名豪门将士,那几位将士现在都已有晋身之阶,靠着军功,与公主府的后盾,在军中站稳了脚根。这些卫太师俱都晓得。看她这一步步,心机深沉,所谋甚远,便知她心性刚毅,非言语可动之,恐怕也是有所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