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忆起妻儿，不由笑道：“家里娘子贤惠，儿郎听话, 倒没甚么不放心, 只是不大舍得。”

卢继气得兜头兜脑连抽他几下，恨道：“做你老子倒未曾得你这般孝敬。”

卢继长松口气，扶起卢大道：“这便好、这便好……”

卢小二问道：“阿兄，你闯了甚么祸，被阿爹扇了巴掌？”

卢大上前将翻出的衣物胡乱塞归去，道：“阿娘看了几遍，端的式微下甚么。”

有人点头晃脑，耻笑道：“可不是鸟事？鸟人夜间行鸟事。”

徐安听他说得粗鄙，喝道：“快快住嘴，脏人的耳朵。”

有人气不过, 酸道：“徐家哥哥好歹立室, 有妻有子, 最多月余, 又能重聚。我们这些只单一人的，进收支出好不冷僻。”

卢大抵赖道：“沿路捉些虫。我听陈叔道：好些富户朱紫，爱好斗鸡斗虫，路上如果逮着黄蛐蛐，说不得还能卖得高价，发笔横财。”

卢继赶紧笑着阿谀：“娘子贤明，再有理不过，大郎快与我阿娘认错。”

卢大不由发笑，腰间虫笼里，蚱蜢悉悉嗦嗦爬动，晚风徐来，轻送凉意。

沈拓笑道：“你当卢存多大？他这个年纪虽不舍父母，也不至于哭闹，要吃要玩？”

卢娘子接过他的卦旗，嘲笑道：“便是值钱，你家儿郎能晓得甚么好虫坏虫？值钱也被一脚踩掉肚肠。”

我只一言叮咛，你要记在内心：虽说你沈叔将你托给他的表兄曹英，内里又有你阿姊的手札在，到底是他们一厢甘心、做不得主，你见了曹兄，如果他面带勉强，此事便罢，不准强求。

卢大抬眼，只见卢继两眼发红，眼角拖了长长的皱纹，双颊支离矗立，特地留着的两缕风趣的长须似有霜色。伸手狠狠自抽了本身一巴掌，跪倒在地上，道：“阿爹息怒，儿子记下，刻骨不忘。”

卢大搂紧两个幼弟，鼻中发酸，两眼发涩。

沈拓想起卢家三子也是头痛，道：“卢大现在也晓得事，晓得进退。”

.

卢小二与卢小三各自抱了他的胳膊，小声道：“阿兄记得早点返来。”想想又续上一句，“带了糕点来。”

卢小三则道：“阿兄，痛不痛，我拿唾沫与你抹脸。”

卢大嘀咕道：“家中哪得的银钱许我这般败家？”

卢继追得累了，招他返来，语重心长道：“卢存，卢大郎，你记好：强扭的瓜不甜，凡事切忌强求，不成过分。万事皆有小道，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成弃了大道，哪日你弃了，尝了小道的便当，便再也走不返来了，道偏了，心也不正。卢大，你可记得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卢娘子将卢存的衣物鞋袜打了一个承担，拆开解去，总狐疑落下了甚么，又贴身与他藏了几块碎银，几次丁宁道：“我儿在外不要乱走，只听你陈叔、曹叔的叮咛，也不准没大没小乱嚼舌头。渴了不要吃脏水，饿了也不要硬撑着，坏了脾胃。有甚么不懂的，不要自家拿主张，先行问问你陈叔曹叔的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