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蔚明用了一盅暖汤,季长随喊了郎中过来,只道是舟车劳累,体乏身疲气血两亏之故。季蔚明说了几句话,渐感不支,沉甜睡去。
季蔚明立马认错,道:“是阿兄说错话了,二郎莫要与阿兄计算。”
季蔚琇咬牙,撩衣起家, 移步床榻前, 噗通跪倒在地:“阿兄, 你我兄弟, 筋骨相连, 不该互为臂膀, 相扶相持?缘何阿兄视我如巢中幼鸟, 将我归入羽翼之下, 不经风霜雨雪。”
季蔚琇笑道:“阿兄一早就拿话训我。”
二郎,侯府不知不觉也身陷此中,阿姊与阿爹鬼迷心窍,我们哪能独善其身。”
季蔚琇想了想道:“阿兄为长执舵,我听阿兄的便是,其他的,尽随阿兄之意。”他目光明朗,笑道,“我信阿兄。”
季蔚明也笑:“昨日横眉竖眼,恨不得拂袖而去,本日便消了气。”
季蔚琇固执道:“我只信阿兄。”
季蔚明斥道:“荒唐,生而为人精神凡胎,七情六欲不一而足,既能舍万丈尘凡抛下妄念成佛,亦可为功名利禄屠万人成魔,我与他们并无分歧,哪日为心中所求,割骨断亲。”
季蔚琇倒是一夜未曾入眠,半夜搬了棋坪左手右手对弈,早上吃了一盏浓茶醒了醒神便去看兄长。
季蔚琇点头:“旁人的我不敢猜想,阿兄却不会害我。”
季蔚明垂眸笑了:“总不好让你遣个冒死三郎去禹京追根究底。”
季蔚明也不驳他,尽管轻笑,季蔚琇微合双目,道:“是弟弟愚笨了。”
“阿兄,别有良策?”
季蔚明端茶道嗤笑:“他们许是当贤人目炫昏聩。”
二郎,我之责,便是即使身故也要担得侯府兴衰,你之责,便是即使浮萍微渺也要承血脉之继。”
季蔚明看着他笑道:“以退为进于我也无用。”
季蔚琇也知此事不成,寂然坐下。窗外还是霏霏细雨,灰扑扑的铅云,沉沉地压在那,无摧城之势,却惹人生厌。烛火跳动间,暗影浮动,似藏鬼怪。
季蔚明贴身长随见了他笑道:“二郎君,世子一早醒了,在屋中看书。”排闼入内,公然见到季蔚明半卧在窗前软榻上借着晨光捧卷,青衣素袍,仿佛雪中青竹,绿叶翠绿,不损风韵。
季蔚琇气得笑了:“纵是昱王即位,阿姊最多也是妃,位列三夫人已是荣宠,阿爹晕头了才妄图做国丈。且太子……阿兄,太子真有恶疾?”起家踱了几步,点头道,“即便太子安康堪忧,贤人尚在丁壮,他们向天借胆虎嘴拔须。”
季蔚明施施然道:“你也不小了,是该娶妻立室,先时阿爹要为你定的婚事,因不铛铛被阿娘推委了,随后你到差桃溪,倒将婚事担搁了。阿娘与阿姨前些时候还提及你的毕生大事,放心,阿娘目光极好,她挑的小娘子,丰度心性必不流于凡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