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娘子边扶着何栖，让她看着脚下，道：“林中小道不平，别跌了脚。”

季蔚琇大吃一诧异，他极信兄长，不带半丝思疑，侧身做出保护之意，如果胖和尚暴起，他便以命相拼。便连沈拓都蓄劲待发，执刀防备。

小沙弥绕了何栖几圈，在她身前站定，欲言又止，背手低头拿脚踢着一块泥疙瘩，半日才扭扭捏捏道：“施主，我能碰碰你怀的小施主吗？”

“我们只来得不巧，和尚闷烧草堆，一林的烟。”卢娘子不谨慎被呛了眼睛，掉转脸抱怨。

季蔚明背动手立在古树下，听一个老衲人与几个孺子讲课，姿势闲散，季蔚琇见他神采发白，唇色却血红，开口道：“阿兄，不如问和尚要间茶馆，坐下歇歇。”

卢娘子忍不住道：“法师，小佛子这般小，也要下山化缘？”肚中道，千桃寺畅旺香火，那里缺了供奉，还要下山讨要。

胖和尚笑道：“竟是画像，不是画影图形？”

沈拓吃了一惊，只得了找了知客僧，亮了季蔚琇的身份。知客僧闻县令私访，一边带路一边另请和尚快快奉告主持，又度季蔚明丰度不凡，更不敢粗心，只谨慎应对。

阿娣用力吸了口气，一口咬定：“定有人烘得芋头，我鼻子好使，比街头白尖尾巴的黄狗还灵。”

“山芋埋在热灰里才煨得熟烂，你吹得火旺，怕要烤成焦炭。”何栖羞他道。

和尚点头道：“不间有多余的话。”

主持知情见机，念佛辞职。季蔚明的保护守了院门，不叫闲杂人靠近。

胖和尚在他对家坐下，垂眸念佛，恭声道：“小僧方外之人，不知朱紫请小僧前来有甚么叮咛？”

“法师的身上有血腥味，暗香裹身，消不去血气，不知法师手上染了多少人血，过后犹自带腥。”

主持本欲在此待客，季蔚琇笑回道：“主持寺中诸事缠身，我不过讨茶稍歇，不必为我们这些俗人误了闲事。”

季蔚明见茶馆高雅，除鞋入内跪坐在蒲团上，又令季蔚琇跪坐两侧，亲身脱手煮茶。

不及盏茶的工夫，侍卫请了胖和尚返来复命，季蔚明叫进，沈拓昂首了目光与和胖和尚捉了个对。

何栖看着暖烟四起的桃林，道：“倒未曾想林中另有热烈，卢姨，我们顺溪走。”

小沙弥一反跳脱的模样，背好褡裢，一手端钵，一手行佛礼，垂眸与何栖等人道别：“小僧课业在身，缘本无常，如云聚云散，就此别过施主。”

何栖当他童言童语，并不当真，温婉而笑也不驳他，卢娘子倒是喜不自胜，念佛道：“承小佛子的吉言。”

胖和尚握着佛珠，道：“怕是朱紫眼误，朱紫辞吐举止，口音服饰，应是远游之人，小和尚居寺中，应是无缘得见。”

季蔚明抬眸浅笑：“法师过分自谦，我观法师另有过人之处。”他道，“手有厚茧，身姿矗立，虎步有风，再一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