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记性极好，眨了眨眼，蹦起来，歪着头笑道：“本来遇过的女施主。”又见何栖妇人打扮，吃惊道，“施主嫁作人妇了？夫郎但是阿谁笨拙的粗夫？施主鲜花一样，夫郎不解风情哪晓得养花护花？”

何栖提了提裙摆，扶了一下老桃，笑道：“前次来时，桃花开得恰好，顺水走了好些道，也未曾感觉累，本日几步路，却感觉腿酸。”

沈拓听得喉间发紧，万千心神凝成一点，不敢私毫放松，反倒胖和尚面色如常，神采松淡。

小沙弥呆了呆，紧抿了双唇，接过了褡裢等物，闷声问道：“师叔可另有其他的叮嘱？”

季蔚明道：“我观法师超凡脱俗，不似平常和尚，还道法师自小得了点化。”

胖和尚在他对家坐下，垂眸念佛，恭声道：“小僧方外之人，不知朱紫请小僧前来有甚么叮咛？”

何栖心头不知怎得一堵，回了一礼，目送小沙弥与和尚拜别桃林，微抬首，浮云飘散，万里晴空。

沈拓忽得想起曾遇胖和尚外出巡礼，言道有神迹闪现，本来自家手笔。

何栖也夸道：“小佛子确切聪明，公然不是自夸的。”

何栖看得风趣，心念一动，笑着上前一步，公然是昔日碰到过的小沙弥，俯身笑道：“小佛子也不嫌地上脏，细心有蚁虫搬了你去洞里。”

一言刺心，季蔚琇气得涨红了脸，在旁瞋目而视。

季蔚明也笑：“法师言谈风趣。”

何栖看着暖烟四起的桃林，道：“倒未曾想林中另有热烈，卢姨，我们顺溪走。”

和尚揖礼道：“施主不知，化缘是削发人的功课，小师弟佛门后辈，自不例外。”

卢娘子吃惊，赞道：“不愧是佛祖摆布奉养的，小佛子好生聪明聪明。”

沈拓端坐在侧，一瞬不瞬地看季蔚明拿细竹筛筛着碎茶沫，此处清幽无声，夏季又缺虫鸣鸟叫，静得只听茶沫过筛，嘶嘶雪落，让民气中无端不安。

何栖奉了一炉丸香在佛前, 卢娘子与阿娣见人多事杂，礼佛毕便护着何栖往殿外走去。

阿娣用力吸了口气，一口咬定：“定有人烘得芋头，我鼻子好使，比街头白尖尾巴的黄狗还灵。”

和尚点头道：“不间有多余的话。”

季蔚明笑道：“我还觉得法师四海巡礼，曾有偶见，不知法师年腊多少。”

何栖本也不耐庞大，孕后腰酸背痛，更不喜挨挤, 想了想道：“不如去桃林逛逛，虽没甚么风景, 却比寺中平静。”

阿娣拿木棍扒出小沙弥埋下的山芋，欣喜道：“娘子，山芋煨透烂了呢。”

何栖噗嗤笑道：“他还未曾长成，摸不出来。”言下却没回绝。

小沙弥绕了何栖几圈，在她身前站定，欲言又止，背手低头拿脚踢着一块泥疙瘩，半日才扭扭捏捏道：“施主，我能碰碰你怀的小施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