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又是疼又是想笑，道：“哪是你一人之功，你倒尽往身上揽。”

何栖不提便罢，一提更觉难捱，拉了沈拓的衣袖，软声道：“大郎与我取些水来，我胡乱擦擦。”

施翎笑道：“何公, 哥哥虽识得字, 文采却没半两, 侄儿名字还要落何公头上, 何公如何也要翻烂册本取几个美意头的大名才好。”

老郎中切了脉后笑道：“娘子与都头宽解，好脉相，只等瓜熟，娘子如果有力，多多走动。”

许氏边让丫环理了理衣妆，笑道：“你不帮手也罢，倒要吃酒？本日还不知慌乱得甚么样。”

何秀才心中妥当，道：“曹亲家故意了。”他虽知过于劳烦曹家，无法家中少女眷，许氏要来，倒做得一根定海神针。

沈拓两端不得兼顾，无法忙跑去厨下。阿娣被分拨去熬放心汤，只拿小火温温熬煮，闻得婴儿哭泣，跟着掉泪与烧火仆妇喜道：“娘子生了，定是安然别扭，也不知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

何栖不是那等娇弱不堪风吹的，强撑着扶了沈拓的手走道，何秀才拉了老郎中略坐，心道：以防万一，摆布不放郎中归家，他嫌睁得眼累，家中有着床铺，腹中饥饿，厨下也备着酒菜。

施翎与沈计到了临水街，一个去砸医铺的门，一个敲了曹家棺材铺的门。店中守夜的学徒倒是新收的，不过十来岁，一盏豆大的油灯，一屋子的棺材，正抱着胳膊瑟瑟颤栗，听得拍门声，眼泪几乎吓了出来，抖着唇过来应门。

直等得过了寅时，才听得一声清脆婴啼，沈拓腾地立直了身，便要去排闼。许氏满脸堆笑抱一襁褓出来，与沈拓道：“大郎，快来看看小郎君，粗黑的胎发，藕节似的胳膊腿，一见便是结实有福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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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何秀才谨慎接过，托抱在怀中，看着两眼尚且无神，动动软绵绵的小嘴似有睡意的外孙子，心境翻飞，低声道：“外翁抱你，你娘舅们幼时外翁也曾抱在怀里，固然岁老，还是晓得如何抱你贴顺呢。”

何秀才搁下书卷, 将施翎看了几眼, 笑道：“阿翎不足暇拿我讽刺, 不如多写几篇字来。”

何栖看看被卢娘子封了的窗户，笑道：“本就透不过气，还点香，屋中哪还能住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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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秀才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他爱妻早逝便是因生子浪费精气，最知其间凶恶，游移半晌后叹道：“老郎中也是要有岁寿的人，阿翎切勿失了礼数。”

阿娣问道：“甚么讲究忌讳？”

直说得何栖想笑，马大娘瞪她：“曹大娘子，快快住嘴，甚么当口，还引得娘子发笑。”

何秀才又笑呵呵道：“叫你阿息如何？不出声，外翁便当你应了。”

“我陪你说话，你如果疼得短长，拿我出气，都是我之过才累阿圆受这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