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贼人走脱了一个，他们又不是义士豪杰，少不得要供出朋友人，官府必然还要搜索。盼这两只雁能引些重视力，好助何家脱困。

何栖一点也没被吓到，还道：“这我可不怕，阿爹觉得溪里没有虫子？水里又有鱼，又有草，又有花，又有好些浑浊之物，既有活物，便有死物，腐臭在水里，四周漂流……”

何栖无法道：“天不落甘霖，没法强求，又不能不吃水，只好姑息。”

何栖一身盗汗，暗道：好险，本来这个甚么弥乐神教布道时说的是这些，本身信口扯谈的，狗屁不通的，竟然蒙混畴昔了。

如平常普通，何栖拿了葫芦瓢去后门舀水，正欲掀盖时，惊觉不当，缸壁外沿一团污泥。几近是电光火时之间，何栖扔了瓢想跑，阿谁贼人却从缸中一跃而起，扑将上来，拿匕首抵了何栖的脖子。

何栖辩白了一下，仿佛是沈拓的声音，听不太逼真，或许是别的差役的。

天热，在床上躺不住，哈欠连天起床，打了水梳洗，随便挽了个发，便去厨房煮粥，淘了米，又洗了把绿豆。

贼人当下严峻起来：“你家中竟有这么多人？如何半点动静也无？”

干脆坐起家，移近灯，翻出针线笸箩，盘腿坐在床上缝中衣，脑筋里却模恍惚糊东想西想，没个准念。缝了一会，揉了下眼睛，侧耳仔谛听了听。

何秀才被说得恶心：“快快打住，晚间倒不必用饭了。”

“另有一个阿爹，三个阿兄……”何栖道。

贼人嘲笑：“你倒传起教来。”动机转了几转，他腹中饥饿有如鼓擂，“家中可有饭食？”

何秀才也不知她从哪学来的讲究，还道：“你又不好茶，非要无根水？没有雨水时，又不见你讲究了。”

何栖没法，只得将人领进厨房，指了指刚才淘好的米和绿豆。贼人看着生米两眼放光，将匕首插在案条上，一边盯着何栖防她逃窜，一边捞过陶罐，特长捞了米往嘴里塞，塞得急，噎得伸长了脖子。

混乱的脚步声消逝在夜里，虫鸣声一断一续，又连成一片，夜又重归喧闹。何栖推开窗，探身看了看天，满满一夜空的星，银河压得低低的，似能从天上倾倒到在发间。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的凉，仿佛还夹着一丝略有略无的血腥味。

贼人一时怔住，心中也是迷惑：仙寿恒昌？千秋万载？与日同长？有这教义？他如何不晓得？

何家的那口大水缸阔口膨肚，就放在厨房后门，拿木板拼了圆盖盖了，以免落了脏东西。何栖爱洁净，想着内里存着入口之水，外头也不好脏兮兮的，有事没事就拿草团擦洗一番。

也不知甚么时候，何栖刚将一只袖子接好，欲再下针，只听贩子上一阵喧闹，一惊之下，针刺破了手指，忙用嘴含了。趿了鞋，窗纸透着火光的微红，接着就是混乱的脚步声，兵器对接之声，呼喊推搡之声，又有棍棒击打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