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实在有点担忧，院中亭草铺盖着茅草，愈显雨声，淅淅沥沥，倒似又大了几分。

正说嘴刚好被施翎逮个正着。

季蔚琇在树下临时搭了一个草棚，令差役两岸站了，又叫摆布四只扁舟横在河中拦了船只过往。

何栖心中不忍，面上道：“你先起来，却不是我买的你。”

陈据几人泥水淋漓，只在廊下着，此中一个略不安得缩着脚，压了声道：“都头娶了秀才公家的女儿，他们清贵，我们这些肮脏人，乞儿模样。女娘心气小，她见了我们心中不喜，少不了要与都头吵嘴。”

沈拓睡了一个饱觉，在厨下帮着何栖烧火, 道：“阿圆，多蒸几个炊饼。”

老仆又笑：“沈娘子无需顾虑，我家娘子道：都头在明府部下当差，我又我家郎主订交，两家更应来往密切 。”

施翎翻着眼，见陈据满脸堆着假笑，去了厨下没一会端了一大盆的炊饼出来，没好声气道：“你们在这跟躲雨雀似得排着，莫非都雅？”

陈据等人浑没在乎，还纷繁道：“明府风雅，厚封赏银，到明日天亮也是情愿。”

季蔚琇赞成道：“都头言之有理。”

何栖顿脚，又拦不住他们，道：“阿爹也是丰年纪的人了，卢叔怎也听阿爹混闹。”

沈拓扫了一眼，他是巡街的，自是对桃溪各行各业都略有所知，见他们不是帮闲模样，冷了脸对着陈据。

陈据踹他：“偏你口条多一根？有这些屁话，从速闭嘴。卢家哥哥保的媒，再不会差的。”又叮咛，“哥哥肚大，施小郎倒是个翻脸不认祖宗的，你们见了，休获咎他。”

老仆听她肯收，悄悄舒一口气。

沈拓也在忧心，只因河里的尸起了一具又一具，饶是他与施翎也看得心中发麻。

老仆恭敬道：“都头娘子万莫推让，郎主和娘子承了情，心中难安。再者一个小丫头，几两银子的身价，也未曾管束，粗鄙不知事。只来源清楚，手脚洁净，又勤奋，都头娘子留在身边当个烧火的丫头。”

沈拓出言道：“沉尸总要重物坠着，你们寻摸一下河底可有石块之类的重物。”

抛尸河段有一株老槐，春夏时枝叶富强，树冠亭亭，夏季枝干虬伸，在雨中更显奇形怪状。

早早用铫子煮了浓姜汤, 晾得略凉, 用水囊装了, 何栖看着雨幕，都为沈拓与施翎忧愁，又备了一小坛酒给二人。

沈拓在院门下站着避雨，道：“陈大，明府交下了的差事，你倒在那弄鬼。”

沈拓道：“能充饥就好。”

何栖微蹙了眉，捏着身契不出声。

他们早间到了河边，几个捞尸人不顾酷寒，撤除衣裳跳入河中，先时还冻得牙齿打战，只一趟一趟下到水底，摸索淤泥，寻觅沉尸，浮沉换气几次倒累得气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