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趴在地上：“臣有罪。”

嘉靖还挺直地跪在神坛货盘面前，“罗龙文贪墨国帑，搜刮民财，暗通倭寇，这诸般罪名鞠问翔实，铁证如山。严阁老。”

“回主子，明天是主子万岁爷斋天敬神的日子。”

杨博任兵部尚书，和鞑靼但是老敌手了，老成慎重，颇能御敌于先机，嘉靖非常倚重。

精舍内那几个寺人立即跪倒在地上。

石迁问道：“主子万岁爷，是否要按彼苍的唆使……”

嘉靖：“用人之道贵在知人。两京一十三省多少官员，都要靠你们保举，有实心用事者，如胡宗宪。有保全大局者，如谭纶张居正。这些都是好的。像罗龙文左宝才这等硕鼠竟也保举，严世蕃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嘉靖：“把邹应龙弹劾严嵩严世蕃的奏章再拿给徐阶看！这是他门生给朕的！”

“那明天就不谈杀人。将邹应龙那份奏章拿来。”

从方才的问神，他便看出来，蓝道行和清流必然是有联络的，连本身身边最首要的人都被拉拢了，他这个儿子或许并非如他所觉得的那样诚恳。但再不诚恳，他也不能罚，景王病恹恹的，迟早是不顶用了，就剩下裕王这一个儿子，江山还要留给他。

但幸亏，该铺垫的都铺垫了，不管严党还是清流，都各退一步，能给即将下台的清流留下一个随时能够卷土重来的敌手，且补葺万寿宫这件事也谈妥了，这对他来讲是莫大的安抚。

徐阶点头道：“安宁南疆，胡宗宪、俞大猷和戚继光担负大任，严阁老过誉了。”

特别是补葺万寿宫这件事。

严嵩这明显是在逼本身表态了，嘉靖两眼翻望上去，想了想，念出《诗经》中的两句，“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这首国风传播到今也两千多年了，老鼠年年打，年年打不尽。赃官朝朝杀，朝朝有赃官。严阁老，朕把这把快刀给你，你也杀不了很多。可该杀的朕会杀，该保的朕会保。”

沙盘持续搅动出新的笔墨，“工部虞部有罪，从罪在虞部官员，主罪在严嵩父子耳”。

几个持着木尺的寺人手动了，然后木柱便在沙盘上画出了轨迹。嘉靖走近一看，那轨迹鲜明是“贤不竟用，不孝不退耳”。嘉靖又书一纸，仍密封以后交给寺人燃烧。

严嵩立即趴下头去，“臣在。”

嘉靖的背影看不出任何表态，稍后却说出了让徐阶更加绝望的话：“严世蕃保举的人一定都是差的，福建、南直隶和江西援助浙江兵戈，这些官员都不错。一杆子打倒一船人，这非明君所为。”

徐阶双手微微一抖，直接跪倒在地上，“皇上，邹应龙幼年无知，写下此等狂吠犯上的谈吐，实在不堪入皇上之眼！微臣有罪，罪皆在微臣一身，请皇上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