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焘抬手打断谢大成,“当年你与施全设谋在洗面桥刺杀秦桧,恰逢本官宣抚四川回临安述职了,救你一命实属偶尔,此事不必再提,你也不必记恩。还是说说你彻夜来此的筹算吧。”
“碰到年辰不好,或是剥削得过分短长,岳夫人和三公子只能以野菜、树皮为食!大人,恩公,我就是想不明白,岳帅为朝廷交战多年,出世入死,如何最后竟落得这么个了局?另有我那结拜的兄弟岳云,十二岁就跟从岳帅上疆场,一向到二十三岁身故,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连男人见了都可怖,成果朝廷和秦相公一句‘莫须有’就断送了父子二人道命,两位蜜斯身故;二公子在云南恐忧过分,盛年而亡;七岁的四公子和三岁的五公子被拘押在大河镇的一处破庙内,跟下狱没甚辨别!”
本名岳孝娥的岳银瓶投井而亡后,迫于言论压力,本地官吏对李娃母子的毒害略微放松了一些,但紧接着这些恶人又想出了新的体例。
谢大成比岳云大上几岁,岳云死的时候二十三,谢大成三十,到本年他也不过才四十八岁,多年的忧愁和困苦让他看上去比实际春秋衰老,鬓边尽是白发,见惯存亡的他现在哭得像个孩子。
谁料这些人被天子和宰相秦桧联手打压,下狱的下狱、放逐的放逐、摈除的摈除,有天子和秦桧的态度,这些人不是死在狱中,就是死在放逐途中,幸运到了放逐地,也是不上一二年就亡故。
谢大成哽咽难言,他“唰”地拉开灰布袍的衣衿,暴露瘦骨嶙峋的胸膛,上面纵横交叉的都是陈年旧伤。
谢大成承诺一声,从速去身后搬了张凳子过来,放在间隔书案一步远的处所,便利说话。
“这些都是在岳帅麾下跟金兵兵戈落下的伤疤,岳帅和岳云身上的只多很多。世人都说岳帅善于以少胜多,可他们不晓得那是兵少将寡,岳帅不得不带着亲生儿子和弟兄们冒死拼出来的!”
“谢大成留着一条贱命就是想替岳帅父子昭雪。当初在洗面桥谋刺不成,反害了施全兄弟一条性命,而后某和兄弟们苦寻机遇,何如秦桧那厮防备更加森严,半点动手的机遇都没有。老天爷不长眼睛,五年前竟让秦老贼一病死了,恶人得了善终,好人的妻儿还在受折磨!某这才寻机为岳帅父子昭雪,死者已矣,可活着的人还在遭罪!”
谢大成压抑着的低声嘶吼终究让张焘动容,他斟了一杯茶递给谢大成,“喝口茶渐渐说,岳家军的将士都如何了?”
“如果为国交战,驱除鞑虏有错,岳帅父子已经支出了性命,岳家军将士也接受了十八年的磨难,我们知错了!我们情愿改过,只请官家和朝廷发发慈悲,放过我们,放过我们的妻儿,给大师伙儿一条活路吧!”
幸而看管的兵士和本地百姓怜悯李娃母子,偷偷给她带了粮食和蔬菜种子上山,李娃带着年幼的儿子开荒种地,这些年才勉强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