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大……山……”他对着那二十八个字认了半天,也只认出了这四个字来。
常日里犯人天亮夙起便要去大青山的铁矿完工,但每隔五年都能歇息一天。这一天,便是离都的“季春嘉会”,而也只要这一天,才让城中人懵然记起,本来这世上还是有人惦记取他们的:惦记取他们的夸姣,惦记取他们的用处,惦记取他们的骨肉。
这时,一个男人明朗的声音忽地响起。
韩枫嗤然一笑:“你当然不明白。你本来就叫做柳小妹,那里晓得我们这些做人家哥哥的表情。”
谭老板这会儿正坐在太阳底下歇着。优哉游哉地,仿佛方才被拉走的那一车人里,并没有他本身的女儿。
谭老板头一仰,又装起了死人:“明天全城尽哀,好不轻易放一天假,二位大人就饶了我吧,啊?柳小司徒,韩小太宰。”
孤城名为荡子城,也叫做离都。
想到这儿,才二十岁出头的俊美少年不由叹了口气,脸上蒙了一层不属于这个春秋的暗淡,可旋即这层暗淡就又褪去,变成了一脸的阳光光辉。离都中的人呐,谁要没了这个“变脸”的本领,不出两三天便要被逼疯了。
罪人之女,一代接着一代都要遵循端方运到帝都。经层层遴选,分到各位王公大臣的府中、青楼、仆从市场……最不济地则是沦落街头。总之,是不会再返来了。
离都的罪人后辈大多分两种,一种是先人穷凶极恶,杀烧劫掠无恶不作乃至被放逐的;另一种则如同韩、柳二人,先人是朝廷命官,因牵涉进了不成告人的皇家秘史,管了不该管的的事情而开罪。世家后辈在离都当中占了大半,经了这么多代培植,彼其间早就不拿官职当回事,常日里便乱喊了起来。这也得亏城中没有皇子,不然恐怕连“王上、圣上”都喊出来了。
“韩小囝!”韩枫刚撑出了一脸笑看着那马车走远,又看着城门合上,就听背后忽地炸雷般响了一声。
酒馆是离都城中除了城主谭千百的住处外最大的修建。木制的三层小楼,经了多年风霜浸礼,早已变得破败不堪。
“你说谁呢!你说谁呢!”柳泉脸一板,顿时佯怒起来。两人你追我赶,打打闹闹,一起往酒馆去了。
酒馆天然有老板,只是这老板也天然是罪人。至于一个罪人如何能开店……这件事情就要问离都的城主谭伯了。
“长门远眺鸿原衍,戎拒烽火起雁关。铁甲莫言存亡事,乌骓夜踏大青山!”
统统的开端,都始于这代国极西北的一座孤城。
听到“阿金”二字,韩枫顿时沉下了脸,伸手想去揪谭老板的衣领时,却见对方已爬了起来,老诚恳实地开了酒馆大门。
棕黄的木板上新染的红漆色彩很显眼,乍看畴昔,竟如同被泼了血。若不是劈面而来的漆味,这三人几近要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