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就该吃药。”她的声音安静无波，神采也是一本端庄的，何漾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往前迈开步子，缓缓向她靠近。夏颜今后退去，脊背靠在了门扉上，明显还隔一尺远，他身上独占的气味便缭绕过来。

“为何不去？又不是大水猛兽，何为要躲她，”何漾把飘着厚厚菜油的肉汤喝尽，又夹了一片拍黄瓜送进嘴里，“你倒是像吃了一肚子气，为何要秫她？”

伴计赶紧点头去了，暗道这位客人倒是识货，一上来就点了最贵的两件，连价儿都不问，当下非常细心地用包绒匣子装了，拿丝带捆了个花结。

临窗外恰好可见小芦河潺潺流水向南而去，河边有些人家换上了新灯笼，上面绘着奔月玉兔之类的图案；另有代写相公道替人写应节的斗方，只因下笔力道不敷，同人争论起来；另一头有几个娃娃拎着小油瓶，举杆子追逐一只老狗。

“女儿家总有些谨慎思。”何漾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哎哎哎！漾之快开门！何为把我关在外头，我另有要紧事要同你筹议！”

红杏不料她回绝的这般痛快，脸上一阵青红，当下把帕子绞了两圈，跺顿脚归去复命了。

“女人此言差矣，我本就是一介庸人，所求不太小富即安，并无此鸿志，丽裳坊一向为本行俊彦，女人弘愿指日可待，无需添我累坠。”

用饭时夏颜也没有胃口，扒拉着碗里的饭米珠子，一颗颗往嘴里送。何大林还当她吃多了积食，扒拉洁净碗里的饭菜，便要去买山查丸给她吃，夏颜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何漾：“如果本日他来请的人是你，你去不去？”

这女人公然不简朴，竟敢亲身上门堵人，还挑了最繁忙的时候。夏颜见店内忙得热火朝天，还好并无人打量这边，便不想闹出事来，回道：“逛就不必了，我请女人喝杯茶罢，隔壁有家茶社的毛尖不错，还是本年的新茶。”

夏颜神采不动，搁下茶盏又续了一杯，放在鼻尖轻嗅。此时恰是比忍功的时候，不能表示得过于暴躁，越是心如止水，对方越难抓住马脚。

本来灰头土脸的山林乍然间换了新绿，积了一洼子的水汪边也有了小牲口饮水，山里的猎汉躲在老树下避雨，望着乌滚滚的天儿，咧开嘴笑了。

夏颜喝茶的手一顿，很有些惊奇地抬了抬眉，如许的动静倒是未曾听过，常日里青楼之流的动静她也是从不去探听的。

夏颜面无神采看着他一通发作，掏了掏耳朵，见没有歇的迹象，便背着他把堂屋的门关了。

夏颜回到家，引了火星子烧锅做饭，粳米淘净下锅煮了，坐在灶前用火叉子翻滚炭火，火光照在脸上忽明忽暗，一时候心机不由飞远了。

晚晴贸冒然找来是为何事呢？还带来了丽裳坊的动静，如此看来仿佛是来示好的。可夏颜深知对方毫不是滥美意之人，两人也没有友情，那么，多数还是好处差遣的。可本身又有甚么可图之利？自打上回吃了一记闷亏还没还报归去，此时竟然敢找上门来，果然有恃无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