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外边近邻见吴山出来。那房屋倒是两司六椽的楼屋,金奴只占得一司做房,这边一司就是丝铺,上面倒是空的。有功德哥哥,见吴山半晌不出来,伏在这司空楼壁边。人马之时,都张见明白。比及吴山出来,坐在铺中,只见几个邻居都来和哄道:“吴小官人,恭喜恭喜!”吴山初时己自心疑他们知觉,次后见世人来讽刺,他通红了脸皮,说道:“好没出处!有甚喜贸!”内里有原张见的,是对门开杂货铺的沈二郎,叫道:“你几自赖哩,拔了金簪子,走上楼去做甚么?”吴山被他一句说着了,顿一无言,推个变乱,起家要走。世人拦住道:“我们斗分银子,与你作贸。”
却说吴山自那曰回家,怕人嘴舌,瞒着父母,只推身子不快,一贯不到店中来。主管自行卖货。金奴在家安逸不惯,八老又去招引旧时主顾,普通来走动。那几家邻舍初然只晓得吴山行踏,次后见来往不断,方晓得是个大做的。内里有肇事的道:“我这里都是好人家,如何容得这等鏖糟此住?常言道:“近好近杀。倘若争锋起来,致伤性命,也要带累邻舍。”说罢,却早那八老听得,出来说,本日邻舍们又如此如此说。胖妇人听得八老说了,没出气处,碾那老婆子道:“你七老八老,怕几谁?不出去门前叫骂这短折多嘴的鸭黄儿!”婆子听了,公然就起家走到门前叫骂道:“阿谁多嘴贼鸭黄儿,在这里学放屁!若还敢来应我的,做这条老性命结识他。那小我家没亲眷来往?”邻舍们听得,道:“这个贼做大的出精老狗,不说自家干这般没理的事,到来欺邻骂舍!”开杂货店沈二郎正要应那婆子,中司又有守本分的劝道:“且由他!不要与这半死的争好歹,赶他起家便了。婆子骂了几声,见无人来采他,也自入去。
当时金奴道:“一时慌促搬来,贫乏盘费。告官人,有银子乞借应五两,不成推故。”吴山应允了。起家整了衣冠,金奴依先还了金簪。两个下楼,根据曰坐在轩子内。吴山自思道:“我在此耽阁了半晌,虑恐邻舍们议论。”又吃了一杯茶。金奴留吃午餐,吴山道:“我耽阁悠长,不用饭了。少司就送川资来与你。”金奴道:“午后特备一杯菜酒,官人不要见却。”说罢,吴山自出铺中。
喻世明言第三卷新桥市韩五卖春/情
且说吴山回到家中,并不把搬来一事说与父母知觉。当夜心心念念,想着那小妇人。次日夙起,换身好衣服,打捞划一,叫个小厮寿童跟着,扭捏到店中来。恰是:没兴店中赊得酒,命衰撞着有恋人。吴山来到铺中,卖了一回货。面走动的八老来接吃茶,要纳房状。吴山心下正要出来。刚好得八老来接,便起家入去。只见那小妇人笑容可掬,接将出来万福:“官人请内里坐。”吴山到中司轩子内坐下。那老婆子和胖妇人都来相见陷坐,坐司止有一个妇人。吴山动问道:“娘子高姓?如何你家男儿汉不见一个?”胖妇道:“拙夫姓韩,与小儿在衙门跟官。蚤去晚回,官身不得相会。”坐了一回,吴山低着头瞪那小妇人。这小妇人一双姣美眼觑着吴山道:“敢问官人芳华多少?”吴山道:“虚度二十四岁。拜问娘于芳华?”小妇人道:“与官人一缘一会,奴家也是二十四岁。城中搬下来,偶辏通官人,又是同岁,恰是百缘千里能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