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昨夜里都是折腾到了半夜,故而本日日上三竿方才起家用饭。到了东厢,虎子把饭菜端到炕桌上,又烫了盏酒恭恭敬敬地端给了彭先生:“师父,喝酒。”
师徒二人说话间,叩门声响。虎子放下碗筷出去应门,还没走到门口便瞥见院外高出院墙的大槐树上攀着个肥大的少年,看样似是与虎子春秋普通。这孩子瘦颊脸长,生了一副精美的女孩模样,如不是那半个秃顶和稀少间带点黄色的小辫,还真当谁家的丫头了。
彭先生点点头,上前一步,微阖双目,手中掐诀,念叨:“生身已做白骨观,神魂不肯解仇怨。浪荡人间何所去,荼害一方负罪峦。化佞解煞一朝计,无人保你千百年。一柱暗香一发誓,化我傀儡赴彼苍。”
虎子见他攀在树上,镇静喊道:“小九,你麻溜儿给我下来,那棵树不能爬!转头惹上甚么东西跟你回家小爷可不管!”
虎子上前捡起那纸人,悄悄掸落上面的灰土。那纸人本来是只要小我形的,倒是在虎子的手上垂垂闪现出来衣冠服饰,五官边幅来,竟是与刚才那肥老夫普通无二。虎子对着那纸人说:“这位老爷您先安生在这里住着,我们师徒趁着你还没出来害人就化了你的邪气,这是你的造化。哪一日拿你做法器用了,你便是魂化天然了。莫焦急,莫焦急……”
而这反而衬的火光更加的敞亮了。灶里通红的火染遍了小院,光穿过那脸孔狰狞的恶鬼,给它套上了一层金边,再从那恶鬼身形中穿过印在彭先生脸上的是丝丝缕缕的光斑,像是在他的脸上撒下了一把水银。
虎子闻言立马蹲下把头一抱:“我错了师父,我再也不敢了。”
院子里阴风瑟瑟,天上本就不甚敞亮的月光被乌云掩蔽,已是全然不得见了。
不但单是突不进虎子身边,那团烟气便是想走也是走不了了!就仿佛是进了孙悟空金刚圈里的妖怪,左支右拙地四下乱窜,竟是移不动走不出,被困在了周遭不过三尺的处所。
“不晓得,”粗麻巾说,“张大仙儿就说让俺上山来找您,让您下山看看。”
这叫小九的男孩一听打了个寒噤,一边从树上往下爬一边放着狠话:“虎子你敢恐吓你爷爷!看你开门我如何清算你!”虎子翻开门正见小九从树上蹦下来,小九身后还站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他见了略有些欣喜,伸手向门外那微胖的男孩头上摸去:“狗子,今儿还把灵芝姐领出来了?”